4(第4/5页)

“但从头到尾问的都是童年往事,这才是我疑惑的地方。”我说。

哈利耸耸肩:“没了负罪感,性爱又有什么意思?”

“最让我生气的是惹大家生气的那个环节,”托马斯说,“我发誓我要捶死那鸟人。他说小熊队活该降级小联盟,因为他们有两百年没拿过世界系列赛的冠军了。”

“这话不是挺有道理吗?”苏珊说。

“少招惹我,”托马斯说,“给我听清楚了,不许诋毁小熊队。”

如果说第一天是在全方位地侮辱你的智力,那么第二天就是在全方位地侮辱你的体能了——或者,侮辱你完全没有体能。

“给你一个球,”考官对我说,“拍球。”拍完,他说我可以去做下一项测试了。

我沿着小号跑道走了一圈,然后奉命跑了一小段,做了几下最简单的健美操,打了会儿游戏机,奉命用光枪打墙上的靶子,还游了会儿泳。这部分我喜欢,我向来喜欢游泳,只要脑袋能露出水面就行。他们让我和其他几十个人在一间休闲室呆了两个钟头,爱干什么就干什么。我打了几局桌球,打了一盘乒乓球。上帝啊,我还玩了打圆盘。

从头到尾,我连一滴汗都没流。

“这他妈的究竟是什么军队?”吃午饭的时候,我问老屁帮。

“道理嘛,还是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哈利说,“昨天是基础智力和情感评测。今天是基础运动能力。再说一遍,他们似乎对高级活动的基础很感兴趣。”

“乒乓球难道也能算是高级身体活动的指标?”我问。

“手眼协调,”哈利说,“对时间的把握能力。精确度。”

“很难说啥时候你得把手雷一拍子打回去。”艾伦插嘴道。

“没错,”哈利说,“再说了,你希望他们怎么做?让我们跑马拉松?一英里没跑完我们就全体阵亡了。”

“那是你,软面团。”托马斯说。

“允许我纠正一下,”哈利说,“我们的托马斯朋友要跑完五英里,心脏才会爆炸。前提是他没有因为吃多了而引发腹绞痛。”

“别傻了,”托马斯说,“谁都知道比赛前要用碳水化合物积蓄能量,所以我要再去拿些意大利细面条。”

“托马斯,今天不跑马拉松。”苏珊说。

“时间还早,难说得很。”托马斯说。

“说到时间,”杰西说,“我的时间表是空着的。今天后面没有任何安排了。至于明天,计划表上只有一条,0600到1200,‘完成机体增强’,然后是晚餐后2000的新兵集合。”

“我的时间表也是到明天结束。”我左右扫了两眼,发现大家今天都没事了。“那么,”我说,“咱们上哪儿找点乐子呢?”

“接着打圆盘。”苏珊说。

“我有个更好的主意,”哈利说,“1500诸位有安排吗?”

我们一起摇头。

“那好,”哈利说,“到时候在这儿碰头。咱们老屁帮去旅行考察。”

“允许咱们来这儿吗?”杰西问。

“当然,”哈利说,“为什么不允许?再说就算不允许,他们又能拿我们怎么办?我们还没有正式加入军队,军事法庭无法正式审判我们。”

“话是没错,但他们说不定会找个气闸把咱们扔出去。”杰西说。

“别说傻话,”哈利说,“那是浪费干净空气。”

哈利领着我们走上殖民地人员生活区的一处瞭望甲板。他说得对,谁也没有明确说过新兵不得登上殖民地人员生活区的甲板,当然也没有说过可以登上(或者应该登上)。站在这么一个空荡荡的甲板上,我们七个人感觉像是逃课去看西洋景的学生。

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确实正在看西洋景。“做今天小小练习的时候,我和一个殖民联盟的人聊了起来,”哈利说,“他说亨利·哈德逊号将在今天1535跃迁。我想咱们谁也没真的见识过跃迁,因此我问他去哪儿看得最清楚,他说了这个地方,所以我就带大家来了。还有——”他看了一眼PDA,“——四分钟。”

“不好意思,”托马斯说,“我不想扫了大家的兴致。意大利细面条好吃极了,但我的结肠显然有不同的意见。”

“托马斯,以后遇到这种事情,求求你千万别告诉大家,”苏珊说,“咱们还没亲密到那个地步呢。”

“哦?怎样才能变得亲密到那个地步呢?”托马斯说。大家都懒得搭理他。

沉默了几秒钟,我开口问道:“有人知道我们现在的位置吗?我说的是在太空里的位置。”

“还在太阳系内,”艾伦指着舷窗说,“因为还能看见各个星座。看,那是猎户座。距离如果真的很远,那么恒星在我们眼中的相对位置就会改变。星座的形状会被拉伸,或者完全变了模样。”

“我们这是要跃迁到哪儿去?”杰西问。

“凤凰星系,”艾伦说,“但这个答案没有多少意义,因为‘凤凰’是颗行星,不是恒星。也有个叫‘凤凰’的星座,就在那儿——”他指着一簇星辰,“——但行星凤凰并不是那个星座的任何一颗恒星的行星。要是我没记错,行星凤凰其实位于天狼座内,在更北边——”他指着另外一簇更加黯淡的星辰,“——但现在我们不可能看见这颗行星。”

“你很懂星座,真厉害。”杰西钦佩道。

“谢谢,”艾伦说,“小时候我的理想是当宇航员,但宇航员的薪水少得可怜,所以我就改行搞理论物理去了。”

“发明什么新的亚原子粒子能挣大钱?”托马斯说。

“唉,不能,”艾伦坦白道,“不过我研究出了一套理论,帮助我效力的公司发明了用于海军舰艇的新型容能系统。公司的利润分享激励计划很不错,我能得到百分之一的利润。钱太多了,我根本花不完——相信我,我花钱如流水。”

“有钱的感觉肯定不错。”苏珊说。

“反正不坏,”艾伦承认道,“当然,我现在已经没钱了。入伍必须放弃财富。还得放弃很多其他东西。比方说,一分钟后,我花在记忆星座上的那许多时间就全都等于白费了。咱们去的地方没有猎户座、小熊座和仙后座。说来有些傻气,但比起金钱,我更怀念的是星座。钱总还可以再赚,但我们却没法回地球了。现在是我最后一次看见这些老朋友。”

苏珊走过去,搂住艾伦的肩膀。哈利低头看看PDA:“时间快到了。”他开始倒数读秒。数到“一”,我们抬起头,望向窗外。

根本没有什么戏剧化的场面。前一秒钟,我们盯着满天繁星。后一秒钟,满天繁星还是满天繁星,只是换了一幅画面而已。万一眨了眼,就有可能错过这个变化。然而,你看得出这完全是一片陌生的天空。我们在星座方面虽说没有艾伦那么丰富的知识,但大部分人都认得猎户座和北斗七星。此刻它们都已不见踪影,变化虽说细微,但又不容置疑。我看了一眼艾伦,他牵着苏珊的手,呆若木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