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输赢

◎他骗她◎

或许是受困于自己笔记的抢手程度, 崔悟铭把这本化学笔记共享了。

没错,就是全班共享。

大学霸的笔记在班上可抢手,纪律委员规定一组一组轮流看,越见织她们因为在第一大组, 有幸得到第一手鉴阅的机会。

先由孟平她们叽哩哇啦品鉴一番, 得出“看不懂”的结论, 又往后传。

化学白痴令娴然显然对这种学术类的东西不感兴趣。

她吐槽了下崔某笔记配色的单一, 又炫耀了一下自己新买的复古七色笔, 就递给了越见织。

黑皮笔记本被放到手上时, 越见织垂下眼睛,慢吞吞地翻开一页,

崔悟铭的字简直太有特色,可能因为写得快,乍一眼看上去有些乱, 但是仔细一看,个个都存有风骨。

风骨对于令娴然来说就是笔触平滑不歪歪扭扭,对越见织来说就是框架。

疏散又锋利。

她指腹有些痒,余光瞥见同桌她们都没注意这边,才大着胆子摸上了那几个字。

越见织写字很用力, 摸上去时是凹凸不平的,可崔悟铭不一样,平缓得好像那墨是自己落上去的一样。

越见织弯了弯唇角。

旁边令娴然她们还在讨论前几天那件事,

崔悟铭在班里的那句话又插上翅膀飞向全年级。

好事者去问了王老师。

王老师也没瞒着,乐呵呵说最近学校有个化学笔记评比,他拿去参赛后赶着趟去二班上课, 又给二班那些要参加化学竞赛的观摩观摩。

这样的言论一出, 原本心碎的女高中生们又重新支棱起来, 越见织几乎每天都能听见孙璞每天早上的大呼小叫。

不是后桌收到礼物就是后桌收到信,但无一例外,都没有署名。

因为一旦有署名,就会被原路退回,帅气的课代表礼貌又冷情,在一些事上干脆利落到不留情面。

有关校草回应的热度持续了很久,校花却好像也没受什么影响——哪怕校草表达出对她暂时没意思的意味,依旧在某几次公开场合夸崔悟铭。

时间不紧不慢过去,化学竞赛落幕,一班二班共有十人入围复赛,包括崔悟铭和周素。

由于英语配音大赛推迟到了下学期,所以主持人选拔一推再推,眼见着距离学考还有一周,这才迟迟定下。

比赛进行的时间段正好是在晚读,越见织紧张得自晚饭后就开始抖。

令娴然帮她冲了好多杯热水,听她不停叽哩哇啦念。

“同桌——”令娴然应声望去,发现小姑娘软乎乎的瞳仁里闪着希冀的光,“我听他们说,上台前憋尿好像会没那么紧张?”

令娴然:......

她摆出冷漠脸:“这个因人而异吧,不过我觉得,你还是去厕所一趟比较好。”

谈话间,前门传来一道女声,

“越见织同学请到门外。”

虽然轻,但很清楚,像是专门练过,不同于普通人易飘忽在空中的音线,连气都是扎实的。

越见织连忙起身,手掌下压深呼几口气,面对同桌前桌们和其他同学的打气,露了个甜甜的微笑。

她一笑起来脸上的清冷气就消散,眼睛弯弯的,甜得宛如糖渍团子。

令娴然诶嘿嘿咧开嘴,小声急呼:“织织,上台就要这样笑!”

越见织边朝后比了个ok,边窜出门外,扭头就看见后门处的那人。

露天走廊外是火烧云,大片光线把斑驳的地砖都染成奶金色。

他单手拎着一张纸,走出门时不经意偏头望来一眼。

明明是暮色黄昏,在少年的蓝白校服上却透出蓬勃朝气。

越见织脸上的笑还没收好,在他看过来时表情都要僵固住。

好在他只是轻轻浅浅看了一眼,就礼貌地收回目光,步伐没停走到朱老师和桑钰的身边。

越见织有些尴尬,也跟着埋头上前。

——她已经很久没和他有过交集了。

最近学考在即,所有的自习课全被各科老师瓜分,周一的那次学习兴趣小组自然而然不了了之,而周天的她之前又找了补课的借口推脱。

所以这一月来,她都没和他再说上一句话。

朱老师看人到齐后准备启程,越见织跟在他们后面,默默攥紧了手中的纸。

日渐渐西落,把人的影子照得倾斜、拉长。

崔悟铭就走在她前面,越见织却始终审慎着没踩到他的影子。

合该保持距离,

她可不能再被那种无法掌控的情绪所左右。

太糟糕了。

每回哭都很窘迫很丢脸。

所以,

聪明的胆小鬼只要远远看着,就好。

*

这次选拔在小型音乐厅举办,座位是按照选手的班级排列的,送完他们之后朱老师就走了——她总是有开不完的会要参与。

越见织左手边是崔悟铭,右手边是桑钰。

为显示公正,每人都要上台去抽签。

越见织排着队走到盒子边,闪眼的聚光灯在头顶晃来晃去,她伸手往里掏了下,没多看就往台下跑。

到座位上后,越见织才深呼了口气,低下头去看牌子:31

全年级30个班,不算上崔悟铭这个开外挂的,一共是30个名额。

所以......她是要压台吗?

越见织不知道这是好是坏,第一个出场的和最后一个出场的最受人瞩目,尤其是第一个出场的同学,评委看在“勇气可嘉”的面子上给的分数也不会太低。

但是“欲承其重,必受其难”,身上的目光越多越重,所要担的担子也越重。

她这是第一次来参加这样的选拔比赛,甚至是第一次登台,头一回就落入进退维谷之境,她又没底气,导致整个人紧张得手都在抖。

因为实在是太紧张,坐在暗恋男生旁边生起的几分无法适早已被抛到脑后。

第一个出场的同学已登台,那是一个很眼生的女孩子,大概不和她一层楼。

或许是因为第一个上台,还没做好准备,没说两句就有些磕磕巴巴,到后面直接忘词,呆愣在原地好多秒,最后没忍住哭了出来。

底下,也就是坐在越见织前面的评委们开始安慰,他们有的是市里的领导,有的是市里英语项目组组长,有的是教育局的,

见过大风大浪,在“人类幼崽”面前毫不余力地展露某种慈祥。

可是,

越见织默默地想,语气再和蔼,也不能遮掩他们要刷人的事实。

她越想越慌,索性低下头去,不断地小声重复稿子的内容,就怕自己忘词。

直到骨节分明的手指带着一颗糖出现在视线里,她才茫然无措地抬头。

音乐厅底下的灯光很暗,他的轮廓都是模糊的,唯有一双漆黑的眼睛相对分明。

她看到他略略偏了下头,声音压低到像是耳语,“这是润喉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