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对张逆的最后一战(第2/3页)

另外,来都来了,朱树人表面功夫也还是会做的。对于临阵投降的人,哪怕来晚了,他也不会在生活上虐待,就一并赐给了白文选一条鱼两碗饭,几盏劣酒,算是白文选被俘四天来,吃的最好的一顿了。

水酒薄菜的接风席上,朱树人也是当着王公公的面,先简述了重庆之战的不易,另外还请王公公对于战术细节暂时予以保密,因为有些诡计,这次没用上的,说不定下次还能用。

然后,朱树人又悲痛地提到:“还有一个噩耗,到时候有劳公公上达天听:本官在正月初三,也就是七天前,就已经得到前方探马回报,成都已被张献忠攻破。

此后数日,又陆续有新的情报传回,初六时确信张献忠在成都屠城了,前天又明确了蜀王全家的死讯——

不过,事情是除夕夜发生的,而我军抵达重庆开始组织攻城时,就已经是腊月二十五前后,只花了十日不到,夺回川东门户,这已经是非常快了。当时本官也不可能不顾粮道被断,直接奔赴成都驰援。

就算马不停蹄,不要粮道,只靠随身行粮作战,从重庆到成都,沿着长江和岷江行军,至少有九百里路程。

五天之内,步兵坐船是走不了那么远的,不沿江靠步行行军的话,到了那儿都累死了。如果只让我军的一万多骑兵弃步军先行,赶到成都城下也已失去战斗力,所以实在是无法救援。

这一点,请公公回京后,务必向陛下如实陈述,湖广与四川诸将诸督抚,都会感激您的仗义执言的。”

王公公听了这话后,也是一惊,同时生出几分悲凉。但他看了重庆这边的战况,朱树人只是用了加起来一共十二天就彻底解决了战斗,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之前的万县、合州等地,更是短则一两天,多也就三五天。从夷陵入川到奉节到万县到重庆一路走了两个七八百里的路程,加起来都沿着长江西进一千五百里了,皇帝还能要求怎么样?

成都暂时被破被屠,也是实在来不及救。

只能指望后续损害别再扩大,彻底把张献忠包饺子搞死在四川盆地,就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而相比于王公公的惊诧程度,白文选的震惊则是更加严重莫名。

“什么?国姓爷当初派谭文用诈降计赚我,说的居然是真的?成都真被张献忠攻破了?他居然敢用真的情报来用计,也不怕激励了守城部队的士气?

还是说他算准了我不敢信、或者就算信了暂时也不敢或觉得没必要立刻对全军宣扬?这虚实相应的用兵谋略,简直可怕!输在这样的人手上,实在是心服口服。

唉,难道是天谴张献忠,看他如此大肆屠戮,要降下国姓爷天罚之不成……再下去,真是众叛亲离了。”

白文选震惊之余,也难免表露出来,连手上的匙箸都不由掉落在地,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就如同刘备听曹操说出那句“今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时差不多。

当然,这倒不是说白文选心理素质太差,毕竟他现在已经是阶下囚,又没有军机需要保密,便破罐子破摔没必要刻意掩饰自己的情绪了。

坐在上位的王公公和方孔炤,也都注意到了这一异常,方孔炤稳重,看见了也装作没看见,

王公公却是无所顾忌,立刻就发问了:“堂下降将为何失态?”

白文选也不敢隐瞒,简明扼要说了。王公公听后也是微微愕然,没想到朱树人用计居然如此不拘一格,如此拿得起放得下,还真是敢冒险。

感慨过后,王公公才想起该问问成都究竟是如何被攻破的,毕竟他也要考虑到回去后如何跟崇祯交代

白文选在堂下听见这个问题,也是竖起了耳朵,因为他同样非常想知道答案。

这种场合,朱树人当然不会隐瞒,他说得越清晰,将来崇祯那儿会猜疑他的责任的可能性就越低。

于是他就翔实描述:“公公可能不知道,成都的城墙,数百年来确实年久失修,只因自古蜀中驻军,都没指望过敌人打进成都平原后,靠着守成都城池来坚持。

根据本官后来几天的加强打探,目前得知的最详细情况,是说一来张献忠借助了除夕前两三天,放松了攻城力度,诱导官军产生懈怠,以为流贼也要过年休整,然后他却在除夕当夜忽然加大了力度,打了邵捷春的守军一个措手不及。

另外,就是张献忠最初攻城时缺乏火器,也没有使用火药,造成了官军麻痹,最后那天时,突击派出大量掘城木驴挖掘破坏城墙,还把流贼军中全部的火药集中使用,重点炸城,就彻底炸塌了一段城墙,涌入城内巷战。

按目前的最新消息,邵捷春应该也是跟蜀王一起殉国了。”

(注:张献忠用火药炸塌一部分成都城墙,这一点也是史实,书里并没有为了给朱树人加难度而开逆向金手指。历史上张献忠破成都时,这就是一个重要因素,但不是唯一因素。)

王公公听了后,也是不由叹息。

而一旁的方孔炤,对军事更加了解,所以他的叹息评论,也更加言之有物:“成都城墙竟然如此不堪一击,实在是出人意料了。

邵捷春没有充分提防,估计也是麻痹大意了,没想到成都的城墙会这么不经炸——据老夫所知,就在短短半年之前,李自成攻陈永福陈总镇守卫的开封时,就用过几乎一模一样的招式,

驱赶民壮推着掘城木驴,不顾伤亡强行顶着守军矢石火器抵近到墙根下破坏挖洞,再用棺材装满火药扛到墙洞里埋实,引火爆破。但开封城墙高厚,李自成数次尝试都未得手,据说还估算错了爆破威力,炸死了不少挖墙埋药的死士。

那都是去年五六月份之前的事儿了,当时四川也还没有告急吧。想来这些战例情报,邵捷春也知道,没想到反而却让他灯下黑,不作提防了。

果然兵凶战危,绝对不能凭原本的老经验就指望包打天下,一旦麻痹了,随时都有可能付出性命的代价,唉。”

方孔炤这番话,算是站在公允的立场上,为邵捷春和蜀王之死找了个台阶下。王公公不太懂军事,被这么一个中立身份的旁观者解说了之后,他当然也是收获颇多,知道回京后如何跟崇祯汇报,解释其中的经验教训。

而方孔炤看似是在“死者为大”,为殉国的邵捷春说好话,但实际上,也是从旁帮了朱树人,再间接帮了他自己——

如果崇祯能想明白其中道理,教训,那么连殉国的邵捷春都不再追究了,还怎么可能对后续收拾烂摊子的朱树人和方孔炤不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