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 有病就早点治(第2/3页)

这是拿了沈家郑家的四百多万,套出了南方半个天下一千多万。只不过沈廷扬吃相好,不会搞那种“事成之后,黄老爷的一百八十万如数奉还,咱分城南两大家族那点刀勒”的伎俩,他这个沈老爷出的钱是实打实出出去的。

所以,大家眼下都相信沈廷扬自己肯定能严格执法,不会竭泽而渔。

但沈廷扬依然公允地摇了摇头,见微知著地提醒:“这不是权收户部后、能不能止住寅吃卯粮竭泽而渔的问题。

诸位可还记得,当初厘金之法之所以能奏效,能让百姓支持,还强化了南方各省军力备战,关键一点,便是‘地方缴纳的商税,只给本地花,只用于保护本省防务’。这才避免了南方各省豪绅,担心自己的钱被朝廷补贴了其他省,从而吝啬。

天下人性自古都是如此,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乡,乡绅们还是愿意出钱的,但是为了保卫天下,保卫远方的东西,世人便没有如此高的境界了。如若今天为了预缴厘金,就把预征权收归户部,地方各省人心还如何肯踊跃?那不就走老路了么?

朝廷当言而有信,厘金诞生之初,说好了就是每个省分开账目、本省的钱只支持本省军费,就绝对不能更改,至少在天下重新安定之前不能随便更改。”

这番话说完,大部分持讨论意见的官员也就闭嘴了。有些人还心生惭愧,按说孔夫子都说了那么多年的仁义礼智信,可是事实上儒生也就把仁义礼智更多挂在嘴边,单说这个“信”字,还不如商人阶级出身的更知道信用的重要。

不过,这番讨论最终也不是完全没收获。大家本着对事不对人的态度,继续分情况细化切磋,还真就被沈廷扬找出了一个可以试点的办法:

虽然在全国各省都允许预缴厘金会导致竭泽而渔、全部收归户部又会导致地方上对专款专用的不信任,那么,只在南直隶地区试点、特许预缴商税抵扣、并给予利息,就可以完美回避上述问题了。

因为在明朝,南直隶地区本来就是没有自己的财政官体系的,南直隶的财政历来由南京户部兼管。现在特殊时期,南京户部升级为了正式户部,可原本的权限也还兼着。

加上这儿是监国脚下,百官盯着,官场环境更透明,沈廷扬也确实算是铁腕公允的财政官,他不会自己贪自己的钱。所以最后讨论,朱常汸就允许开了这个口子特事特办,今年先在南直隶地区,由户部直管,试点预先多缴商税、付息抵扣。

明年开始,如果外省富商豪绅有羡慕这点微薄的利息的,主动愿意为朝廷分忧的,可以再行申请、单独核议。

如此,也算是把财政改革最初的波动期扛过去了,不至于做事太急,惹出乱子。

事关百万千万两级别的钱财,当然不能操之过急、一定要局部试点,再行推广。

而此法通过之后,沈家经营商船队的亲戚(沈廷扬当了户部官员后,早就不亲自经营家里生意了,都是让亲戚代持的),也非常给面子地大量认缴预缴,进一步安定了朱常汸监国政权眼前的财政缺口。

有了这么一个带头的,各地反抗的声音就被压得愈发微弱。

……

财政改革的法令,从四月上旬初次颁布,到各地落实就要一两个月,期间还有各种微调需要公示。

所以朝中四五两个月里,民政方面暂时也不会有新的动作了,朝廷基本上都围绕着潞王监国的这三把火转。

不管最终结果如何,南方大部分官员、士绅、将领,都看到了一个为政轻省、不过多整活、只做必要事情的监国王爷,也充分认识到了潞王和先帝截然不同的风格。

“既往不咎,不纠结历史功过”的执政基调,也被充分展示了出去,让人心更加安定。

另外,话分两头,在潞王新政三把火之前、早在三月中旬,召集诸王来南直隶的旨意,也已经发下去了。这件工作,原本也需要一两个月的时间才能见效,所以如今正好和监国新政同期并行推进。

到了四月中旬,第一批接旨后乖乖来京的藩王,就抵达了南直隶境内。

其他藩王,如果不出意外、也不抗命的话,也能在四月份晚些时候、最晚六月份,都来南直隶,接受朝廷更紧密的控制。

大明朝两百六七十年,十三代皇帝,至今一共封了两百多个王爷。当然,其中有一小半因为子嗣不繁,以及获罪除国,并没有一直传下来。

能传到天启年间的王爷,也就一百多家,而到了崇祯初年,因为战乱已经开始,流贼开始陆续杀灭沦陷区的藩王,所以崇祯登基之初,王爷数量已经跌到一百五十家以下。

如今又经过近二十年的血腥内战内耗,王爷们的数量倒也继续锐减,毕竟北方省份的王爷基本上都杀光了,不是死于李自成等各路流贼之手,就是被鞑子杀了。

哪怕是南方,此前湖南、四川的王爷们,也都被张献忠那波流窜,累计带走了十几家之多。

所以,眼下天下能有王爷身份的,已经不足五十家。血统能比朱常汸更接近先帝的,仅有福王朱由崧一人,其他连跟朱常汸一样接近的,都已经一个也没了(万历也没那么多儿孙活到现在)

如今得到朱常汸诏书,最先最积极响应的,要属那些生活在山东和南直隶交界边缘地区的藩王。因为他们就藩的地盘,已经处在李自成和鞑子兵锋南下的边缘了,不跑本来就会死,巴不得朝廷下诏允许他们逃离封地呢。

站在朱树人的立场上,他一开始其实也不想救那些山东王爷的,巴不得那些养猪废物直接被李自成或者多尔衮杀了,他还能落个清静。朝廷也能减少一笔开支,把更多钱花在百姓和军队身上。

不过,朱树人也知道,必须用这些山东王爷做引子,勾出其他南方安稳富庶之地的王爷,以示朝廷的一视同仁。

否则只强招南方富庶地区的王爷来,却不召不救山东王爷们,再蠢的人都能看出其中有“削弱宗室、独尊潞王”的猫腻了。

结果,在这批山东王爷南下的途中,自然也免不了发生一些小意外——其中有两三个王爷,因为一直养尊处优,缺乏运动,一辈子也没出过远门,所以水土不服。

如果能慢吞吞好生休养,倒也能养过来,但因为山东地区已经有部分刘芳亮乃至多尔衮的部队渗透骚扰,尤其是鞑子骑兵能越过坚城到后方非战区烧杀抢掠。

兵荒马乱之际,这些王爷哪里敢在半途多歇?

于是一番折腾,这些山东、河南边缘南下的十几家王爷,有两个死于鞑子渗透劫掠的乱军,有三个死于水土不服疫病折腾,十四个北方王爷,只有九个活着抵达了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