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产子

因为赐婚圣旨, 镇南侯府终于能够为世子裴铮办婚事,明明是天大的喜事,但几个主子的脸上却不见任何喜色。

世子爷本人对这件事情根本就不上心, 每日除了上朝最关心的便是柳姨娘和柳姨娘腹中的孩子。

那孩子不过五个月大, 明明怀象极好, 可不知因为什么原因, 有了小产的迹象。

世子爷如今也不避讳被旁人知道, 大夫找了一茬又一茬, 就连荀大人也寻来了大夫。

只不过谁都不知道,荀烈请来的大夫并不是来瞧朝朝腹中的孩子,而是来看她的哑疾。

朝朝自从知晓裴铮要娶妻之后, 就变得愈发的沉默起来,大夫让她卧床静养,她便好好的躺在床上。

让她好好的喝安胎药,朝朝也从不拒绝。

无论是燕窝或者是补品, 都来者不拒。

全然没了先前和裴铮撒娇时的模样, 像极了一具会动的躯壳,若非孩子一天一天的长大,裴铮都担心朝朝要离他而去。

他每每想和朝朝说些什么,都会败在她的沉默之下。

裴铮早前托荀烈找的大夫, 如今终于有了下文, 荀烈也是干脆,找到大夫之后便直接找到了裴铮。

裴铮当机立断让大夫过府为朝朝诊治。

如今天气尚好, 朝朝的身体也有了好转, 已经可以坐在软榻上面晒太阳, 她临窗而坐,半靠在榻上看账本, 裴铮过来的时候她也没有收起的意思。

裴铮一直都知道朝朝不开心,但裴铮私以为她还没有想清楚,一直耐心的等着她想明白。

总想着等她想明白之后,就可以明白自己的苦心。

朝朝看着裴铮,又看了看大夫,她本以为大夫是过来看孩子的,很习惯的伸出自己的手腕。

没曾想大夫只是问起她哑言的事情。

朝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知道这大夫的来意。

她只是摇了摇头,从一旁拿过纸笔,她仔细的交代自己从很小的时候就已经不会说话。

大夫又细细的询问了一番,甚至仔细的看过朝朝的喉骨,断言她并非是先天哑言,也许是后天出现什么意外所致。

但无论他再问什么,朝朝都是摇头,问得多了便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按着额头说难受。

大夫总不能强迫什么。

顺势又看了看朝朝腹中的孩子,同她说可以试着下床走一走路,有助于生产。

朝朝微笑着谢过,但唯有裴铮看的明白,她的笑并没有达到心底。

离开之后,大夫却告诉裴铮,朝朝的哑疾也许是心病,只是朝朝不肯说,所以他们也没有任何的办法,“只要她自己愿意开口,比什么都好。”

裴铮知道这个消息,也没有多言,谢过大夫之后,便进屋去瞧朝朝。

她依旧在算账,看着账本上的赤字,心情才好了些。

裴铮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朝朝唇角含笑的模样,他已经许久未曾看见朝朝的笑容。

此番见到很是欣喜,“朝朝。”

裴铮便不由自主的喊出她的名字,岂料朝朝听见之后,立刻隐了笑容,看的裴铮难以接受。

“你是决定从今以后就不理我了吗?”

朝朝听到这些话,缓缓的抬眸,她本没有这样的心思,可若裴铮要怎么想,她也是没有法子的。

【您还有什么事吗?】

“朝朝,你是否在怪我?”裴铮问出了先前从未想过的答案,而朝朝却只是摇头。

怪他这话从何谈起?

若不是因为裴铮,她并不能有孩子,也不能将这孩子生下。

妾室做到她这个份上,其实也应该感恩戴德才是,从另一个方面去想,裴铮当真为她做了许多许多。

妾生的孩子可以记在正室的名下,这是多少人想也不敢想的。

她应该感恩,应该知足。

腹中的孩子又动了起来,随着月份越来越大,他动的也越来越频繁,朝朝示意裴铮伸手,裴铮有些疑惑的配合她,直到朝朝将他的手覆在自己的腹部。

她二人一同感受着孩子的动静。

裴铮才反应过来。

自从那一日之后,朝朝便再也没有和裴铮说过一句话,有事甚至连一个眼神也没有给过他,裴铮不是不气恼的,但他自知亏欠,并没有和朝朝计较。

孩子似乎在腹中翻滚,忙的不亦乐乎。

裴铮的唇边泛起温柔的笑容,仿佛融化的冰雪,那么温柔,那么随和。

朝朝每每看见,心中都会恍惚,也会舍不得移开视线。

而裴铮却并没有发觉,只是好奇的看着孩子的一举一动,“她每日都是这般活泼吗?”

朝朝点点头。

裴依誮铮又紧接着问她会不会很累。

朝朝闻言只觉得胸口泛起久违的刺痛,她有些难受的想这个人为什么不能再过分一点?

就把她放在一个偏院的角落里,不闻不问不好吗?

为什么要说这么多,又为什么要做这么多?

朝朝在村里的时候素来只听说过男人关心孩子好不好,从不曾有人关心过孩子的母亲会不会辛苦。

她分明可以感受到裴铮对她的心意,可这份悸动过后,留下的唯余悲伤。

朝朝冲着裴铮摇了摇头,没有再用纸笔,只是比划着告诉裴铮她真的想不起来为什么会说不了话。

希望裴铮不要再问。

裴铮原本不过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找来大夫,既然朝朝都已经这么说,他当然舍不得逼迫。

“只要你高兴就好。”裴铮在那一瞬间就做下决定,很认真的告诉朝朝,就算她永远都不说话,也没有关系。

朝朝本也是不想会说话的,当哑巴的时间久了,很多事情都可以放在心里,若是有朝一日忽然会说话,恐怕心思就要藏不住事。

朝朝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开始计算着孩子到底什么时候会出生,人人都说十月怀胎,但大夫们推算出来的产期大多只有九个多月。

她低着头看看肚子,又抬起头看了看裴铮,心说原来还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

也正因为如此,朝朝冲着裴铮伸出手,问裴铮可愿陪她散散步:大夫说,要走一走路,才能够有助于生产。

裴铮自然是愿意的。

裴铮扶着她从屋子里出去,朝朝见到了久违的阳光,她抬起头看向屋檐,只觉得恍如隔世。

那一日,裴铮陪了她很久,也她说了许多的话,甚至还想着给孩子取名字。

朝朝却说不着急,她如今的字都还没有认全,她希望给孩子取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她哄着裴铮说孩子的父亲这般博学,还愁取不出名字吗?

裴铮满心以为是新的开始。

殊不知,那是朝朝留给他最后的温柔。

……

三个月之后,下元节,半夜。

朝朝突然破了羊水,她感受到了一阵阵疼痛,知道这是孩子要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