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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我笑话儿,你他妈瞧不起我柯松山?!”柯松山有了醉意。

“你说对了,我当是你柯松山还算个尿性人物,谁知道让人家一闷棍就打趴下了。我看你是怕了那厮,赢得起,输不起,一辈子最多是个赌徒,真正的赌王是人家赫连山,敢拿自己脑袋当球踢,过种!”咬子知道柯松山就怕人家说他胆小,便借酒劲儿激他。

“我操赫连山他祖宗,我怕他个鸟?!”柯松山果然扯着喉咙骂起来,“富的怕穷的,穷的怕不要命的,我怕什么,穷光蛋一个,输的只剩下老婆孩子和这座房子了,这金岛有他无我,有我无他,早晚我要出了这口恶气!”柯松山说完,将手中的酒瓶掼在地上,碎玻璃四溅开来。咬子的视线随即扫了一下墙角地面,只见室内一张床铺下放着不少散装的雷管和引信,不禁打起了主意。

“松哥,你兄弟就爱打抱不平,有你这句话,我随时奉陪,赫连山这厮也忒欺负人了。”说着把半杯酒干了,又满上了一大杯,双手捧着端到对方脸前。

“哥,你兄弟如今铁了心想跟你干,要瞧得起俺,就干了这杯!”

“是孟老板叫你拿我寻开心吧,他能舍了你这铁杆儿?”柯松山摇头微微一笑,示意咬子坐下。可对方保持着敬酒的架势,一张脸涨得血红。

“松哥,都到这份儿上了,你还不信兄弟,就差俺掏出心窝子叫你看了。”咬子动了情,泪水在大眼眶子里汪着,“姓孟的得罪人太多,大船早晚得出事,赫连山那边又是我的死对头,你要是再不帮俺,俺也就没有活路了

“坐下喝酒,咬子兄弟,”柯松山有意试他,装出一副可怜相,“你太高看我了,坑口输了,钱赌得屌蛋精光,我还能有多大能耐啊?”边说边扑棱着脑袋。

“好,算我咬子眼瞎错看了人!”邱建设砰的一声把杯子蹾在桌上,抽身就走,临到门口转回头指定了柯松山的鼻子骂道,“俺本以为你姓柯的是个站着尿泡的主儿,原来也是个熊包。俺本想把这透水的事儿端给你,叫你在公安局撑个大面子,看起来只有叫俺冒死去找姓卓的了!”

见咬子迈腿要走,柯松山端着酒杯拦在了门口,“这可是塌天的大事儿,咬子,光凭嘴嗡公安局还不把咱当骗子办了?!”

“你要是还有种,就跟俺上一趟小鱼坝,找那个矿工,咱也来个黑籽红瓤,看你咬子兄弟说的是真是假——俺可是懂得啥是立功啥叫赎罪,能把孟船生跟赫连山一锅端,也算择清了俺自己。”咬子悻悻地接过了酒杯,没了走的意思。

“好!”柯松山端起杯和咬子碰响了,咬了咬牙说:“反正也是穷光蛋一个了,要血一小盆,要骨头一小堆儿,咱再赌一把,也出口恶气——”

柯松山摇晃着和咬子喝干了杯中酒,又拉着对方要喝一个啤酒套白酒的“深水炸弹”,喊老婆拿水果来解酒。柯松山的老婆早就恼着丈夫,端着一盘子苹果上来,没好气地蹾在桌子上。那苹果又大又红,没有切。柯松山见状又骂了起来:

“你脑子长到脚后跟上连皮带把儿囫囵个儿上,这不是损我咬子兄弟吗?”

咬子忙接口说:“瞎讲究个毬啊,嫂子已经洗了,就吃呗。”他上去抓了一个就咬,这不咬则已,一咬直酸得他咧开了大嘴。原来这苹果表皮虽红,内里极酸,柯松山一下牙也骂了起来,他就手把咬子手里的苹果一把抢过来,都砸在妻子身上,妻子实在忍无可忍,就上来和柯松山撕扯对骂。咬子见状一个劲儿劝解,柯妻一跺脚,哭着走了。

这一闹,柯松山觉得有点儿天旋地转,哇的一声,把胃里的东西全吐了出来,咬子忙把他扶到了里屋床上,帮着捶背醒酒,见对方已酩酊大醉,顺手从床下拿了件什么东西掖在腰里,匆匆地离开了。

俗话说,刀尖儿总是双面刃。粗心的柯松山这时出了一个要命的失误,这失误日后铸成了一场悲剧。他哪里知道,就在自己按卓越的安排依计行事时,一张无形的网也撒在了他的头顶。咬子今天完全是有备而来,按船生的吩咐,他最近一直和这个赌徒打得火热,两人吃喝不论,整日厮混在一起,前不久,咬子还从柯松山家借了些私存的炸药。这一次,他又没有空手。

柯松山没注意咬子拿走了东西,听咬子走远,就起身拨打卓越的手机。刚才的这一幕,是卓越电话里交代的,要他一定要取下咬子吃东西时咬过的食物。他拾起地上咬子吃过的苹果,用纸包严实了,放在一个纸盒子里边。

此时,卓越仍在黑海白鲨的套间等候。接了柯松山的电话,他调整了计划,叮嘱对方今晚就不要来碰面了,可让妻子把取到的东西送来,因为这里有急用。

原来,刚才梅雪有事找他,电话里掩饰不住兴奋。她和方杰在死去的女孩儿乳房上发现的痕迹已确定是咬痕,联系陈春凤身上的伤痕,她怀疑这是咬子所为,但缺乏证据。因此,要卓越设法提取咬子的牙模。

“这个忙我帮,不知有何赏赐?”他跟梅雪贫嘴道。

“赏你一个下勾拳加连环腿的套餐。”梅雪笑了,又嗔道,“甭开玩笑,我这儿等着急用。”

“超不过今晚,对,十二点之前。”

……海关的大钟敲响十一点时,一个女服务员提来一个礼盒子,说是一位女士让她送上来的。他知道这女士是柯松山的妻子。没有片刻停留,卓越登车返回分局。

路上,卓越颇为振奋:几件核心证据连同矿井下最隐蔽的内幕都即将被揭开,只需得到局长的批准,破案将指日可待了。回到办公室,他刚要把礼盒打开,猛然间,桌上的电话铃声大作,他抓起电话,原来是分局政委欧阳光打来的,让他到分局来一趟。卓越急忙把礼盒装好,放进物证柜里,急匆匆赶到政委那儿去。

欧阳光平时很欣赏卓越,两人私交不错,常和卓越聊聊局里的事。卓越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一楼欧政委的办公室,只见他正和两个穿检察制服的人谈话。其中一个中年人他是熟悉的,因办案经常打交道,卓越知道他叫孙启明,是反贪局的副局长。欧阳政委正在向对方交涉着什么,见卓越进来,简要作了介绍后对卓越说:“这两位同志要找你核实一些问题,你随他们去一趟,实事求是地说明情况。”

卓越听出了话音,看到欧阳政委表情有些异样,便向孙启明发问:“落实啥事儿?我们寒局长知道吗?”

欧阳说:“是寒森同志给我打的电话,他正在区里开会,让我和你联系,你就跟他们去一趟,相信检察院的同志会依法办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