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如沐春风(第2/3页)

等大理寺查过此事,上禀请圣人裁断时,再说情也来得及。

不然,倒似他拿着私情儿女事来威胁皇帝似的。

*

两日后。

紫薇宫。

王皇后看着坐在下头,请过安还不肯走的萧淑妃就心烦:“你到底要说什么?”

她都自请禁足不出门了,结果萧淑妃还非要来给她请安,让她不出门也没个清净。

“皇后娘娘可知,陛下接进宫一个人?”

皇后点头:“皇帝已派人来传过话了,有一位新人入宫——据说是八字跟皇帝很合宜,为圣躬安康才选入宫服侍陛下的,给的是婕妤位。”

在王皇后看来这是寻常事。

大唐并没有什么集中年度选秀。皇帝宫里嫔妃来源就那么几种,要不是礼聘大家出身的女子,要么便是采选民间良家女,选好了接进宫就是了。

已经出了先帝周年,皇帝后宫本该进人了。

上回她母亲柳氏进宫还说起,若是她在宫里挑不到合适的宫女,家里就替她去外面寻摸些资质好的良家女。

萧淑妃就神神秘秘道:“可不是什么新人!娘娘可知那人是什么身份?”

皇后因在自请禁足,又怕皇帝发落隶芙,故而也不让隶芙出门,确实很多事不知道,见淑妃一脸神秘,也好奇起来:“是什么身份啊?”

淑妃却叹了口气吊胃口道:“唉,听闻这位的身份,妾才知为何陛下去年七夕做了那么一首诗了——”

萧淑妃还有感情的朗诵了两句:“促欢今夕促,长离别后长。轻梭聊驻织,掩泪独悲伤。”[1]

她原是来给皇后拱火的,然而说着把自己也给弄酸了:“唉,可见陛下上心,那样的身份,都非要把人弄进宫。”

皇后见她又是背诗又是感慨的,不由恼了:她现在最烦的就是让她猜猜猜的谜语人好不好!

忍皇帝是没办法,难道还要忍你。

于是王皇后立刻就发作起来:“知道你就说,不知道你就出去。”

倒是把萧淑妃吓了一跳,

皇后原本就直性子她知道,但也没有这么火爆啊。

见皇后下了逐客令,她也不敢再卖关子了,直接道:“是先帝年间掖庭的武才人呢。皇后娘娘您说,这离不离谱!”

萧淑妃抛出这个重磅消息,果然见到王皇后和她身后形影不离的宫女隶芙一起愣住了。

骤然听到这种消息愣住是应该的,但接下来主仆两人的神情就让淑妃看不懂了——只见两人愣过后,居然露出一种原来如此的恍然大悟表情。

萧淑妃:?

“皇后娘娘……”

“淑妃退下吧。”皇后毫不客气再次下了逐客令。

萧淑妃带着满腹憋闷走了,终于体会到了遇到‘谜语人’的痛苦:你们到底明白了什么啊!

待萧淑妃走了,王皇后才转头跟隶芙抱怨道:“以后再不要给那个姓程的宦官送钱了,这消息也太不准了。”

隶芙心有戚戚点头:她不信程望山不知感业寺事,只怕当时是故意要分几次才肯说透,好多要几次钱!结果把她们可是坑惨了。

又想起萧淑妃说的‘此事离谱’,王皇后和隶芙比较了一下她们猜出来的答案,发现是两种南辕北辙的离谱。

顿时,皇帝在王皇后心里的形象,就越发飘渺难测了。

王皇后不由嘟囔道:“陛下……真乃奇人也。”不管哪种离谱,反正是离谱。

隶芙慌忙道:“皇后娘娘!”

王皇后摆手:“我又不会当着陛下说。”

隶芙在旁道:“既然人已入宫,娘娘万勿因此事与陛下争执。方才萧淑妃便是在拱火呢。盼着皇后去顶撞陛下,最好再为难下新婕妤。”

又道:“她越是这样,咱们越该跟她反着来才是——奴婢记得空着的宫室有很多,这便去整理一份出来送到立政殿供陛下选?”也算是皇后娘娘为陛下分忧之意,希望陛下就上次乌龙事,早点消气。

皇后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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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并没有选任何一间宫室。

他带着媚娘来到立政殿的后殿东面的几间屋宇:“我少时就住在这里。以后,媚娘就在这里吧。”

因从前是皇子的居所,殿内就没有丝毫闺阁气息。尤其是书房,累累的都是李治曾经读过的书。

虽说他大婚后,就从这后殿搬走了,但年少时许多器物和书本都还搁在这里,他有时还会回到这里来坐一会儿。

皇帝看着身边人,心道:如今,他再回来的时候,就不必只独坐了。夜里在前殿看奏疏的时候,也不会就自己一人对着灯了。

*

次日晨起。

媚娘依旧醒的很早。在宫里倒是不必她走出去看滴漏水刻了,到了时辰宫人就会叩门进来。

殿内灯烛彻夜未熄。

媚娘自坐到镜前去梳发。

挽发时,能听到背后悉悉索索的声音,显然是皇帝起身在穿寝衣。

接着,媚娘就听到一声轻微的‘嘶’声。

媚娘只对着镜子中的自己一笑,并不回头。

就听身后发出一声更明显的‘嘶’——显然不回头是不行了。

媚娘这才起身,走过去坐到皇帝身边,见他穿了一半的衣裳,正好露出肩膀上几道红色的划痕,虽未像昨夜般渗血丝,但还是有些破皮红肿,想来衣服摩擦过伤痕,会有些刺痛感。

皇帝望着媚娘。

媚娘就低头望着自己的手:“这回寇丹染的颜色正,就养得指甲长了一点——但陛下也太娇贵了,简直碰不得。”又不禁笑道:“诗经卫风中说,肤如凝脂,便是陛下吧。”

皇帝笑恼道:“哦,原来怪朕。”

媚娘轻轻替他合上衣襟,特意提起肩膀上的一角,免得碰到伤口。

然后才道:“怎么能怪陛下。”她起身去拿了一把小银剪:“既然伤了陛下,那我就剪了去吧。”

皇帝看着她的手,水红色的寇丹,并不很浓艳,倒是像胭脂水化在十指纤纤处,也像是春色绽在指尖——确实很好看,剪断甚可惜。

他伸手拿过了银剪:“算了。朕忍一忍吧。”

媚娘莞尔。

见她已为自己挽好了发髻,只是还未插簪环,皇帝也起身坐到镜前:“不等宫人了,媚娘替朕束发戴冠吧。”

媚娘边梳发,皇帝便道:“今日你去见皇后并其余嫔妃,可要候朕下朝回来陪你同去?”

媚娘对着镜中皇帝摇头道:“如此后宫微末小事,何劳陛下。”

“朕是担心有人会拿身份事为难你。”

媚娘手中没有停,很流畅的将发束成道:“我进宫来是陪着陛下,为陛下分忧的。若是反过来还要陛下事事为我操心,那还不如在感业寺中呢。”她自己说起感业寺便很自然,全无忌讳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