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要!不要!”

“不要杀我!”

烟粉色被子下的少女脸色苍白,指甲死死扣进被单,隽秀的眉头紧蹙在一起,巴掌大的小脸写满了痛苦,不难想象她梦到了什么样恐怖的景象。

守候在她床前的女人心疼地为她揉着眉心,轻声细雨哄她:“眠眠乖,眠眠不怕,妈妈守着你呢。”

女人眼里泛着泪光,咬唇望向身旁的男人,“远岑,眠眠怎么会变成这样?晚上出去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已经叫人去查了,暂时还没有消息。”姜远岑声音低沉,隐隐压着怒气,停顿片刻后,他放轻语气,温和道:“静怡,你守了一晚上了,先去睡一会儿,女儿这里有我,不会有什么事的。”

“不,我要守着眠眠。”林静怡哽着声音拒绝,半步也不愿离开女儿。要不是她心软答应女儿去赴聚会,根本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姜远岑无奈轻叹一声,伸手搂住妻子的肩膀,给她依靠。

小女儿姜听雨说是妻子的命也不为过,眼下出了事,妻子只会更痛苦心疼,恨不得自己代替女儿受苦。

这时候,他说什么也没有用。

当年妻子怀着女儿的时候百般不适,费尽心思才堪堪保住,生产的时候为求稳妥,即便医生建议顺产,他们还是选择了更为保险的剖宫产。

女儿生下来就比其他婴儿瘦弱,常常生病,直到上了小学,身体才渐渐好转,后来即便医生确认女儿十分健康,林静怡还是不放心,二十二年了,一直眼珠子似的呵护着。

谁也没有料想到,只是参加了一场生日聚会而已,女儿竟然会高烧到梦魇不断。

床上的少女呼吸急促,饱满的唇瓣没有一丝血色,忽然间,一声短促的惊呼自女孩口中溢出。

“啊——”

下一秒,女孩从噩梦中惊醒。

涣散的目光聚焦,女孩心有余悸地眨了眨眼睛,缓缓抬手掐了下自己。

她下了很重的力气,掐得极疼。

她没有死,她还活着。

“眠眠。”林静怡红了眼眶,声音哽咽酸涩,“眠眠终于醒了。”

姜听雨侧过头,迷茫地对上母亲的视线,虚弱无力地发声:“妈妈,您怎么在这里?这是哪儿?”

林静怡抚上女儿的额发,轻柔地抚摸,“这是你的房间。”

“我的房间?”少女重复着母亲的话,眼睛里升腾起一片茫茫白雾。

她不是在会馆吗?

姜听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她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昏暗的走廊。

林静怡见女儿清醒过来,提着心也安定了不少,“眠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姜听雨摇头。

除了头有点晕,鼻子堵塞以外,再没有哪里不舒服了。

“眠眠,能告诉爸爸发生了什么吗?”姜远岑压低声音询问女儿,眸光深敛静穆。伤害女儿的人,他绝不会放过。

姜听雨眼前蓦地浮现出那个男人的身影,瞳孔骤然紧缩,双手紧攥成拳。

“我……我看到……”姜听雨想起压在立架上的那个人被他们带走了,她忙握住父亲的手掌,催促道:“爸爸,快点报警,快点去救那个人。”

姜远岑眉心折起,“救谁?”

姜远岑心有疑虑,他不确定女儿是不是烧糊涂了说的胡话。

“我不知道他是谁,他被那个人带走了。”姜听雨只觉得头晕晕沉沉的,很多细节不太能想得起来。

“那个人?”姜远岑耐心追问。

姜听雨隐约记得——

“姓谢,我听旁人喊他谢总。”

姜远岑眼眸眯起,目光冰冷发寒,“爸爸知道了,你好好休息,爸爸会去解决。”

姜听雨眨了眨眼,澄澈的眼睛湿漉漉地看向姜远岑,声音绵软:“爸爸,一定能解决的,对吗?”

姜远岑将女儿的手塞进被子里,温声道:“眠眠不相信爸爸吗?”

“信的。”从小到大爸爸都没有让她失望过,她当然不会怀疑。

姜远岑笑了笑:“那就乖乖休息。”

姜听雨乖巧地点头。

头晕晕沉沉的,眼皮也很重,没过多久姜听雨又陷入睡眠之中。

这一次,姜听雨睡得极为安稳,舒展的五官如同洋娃娃一般精致小巧。

姜远岑和妻子又陪了女儿大半个小时,才彻底放下心,搂着妻子出了女儿的卧室。

清晨时分,日光透过走廊窗户的轻纱窗帘洒在地板上,留下一道道柔和的光线。

林静怡守了女儿一晚上,脸色灰白,却依旧不让自己停歇,“远岑,你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林静怡和姜远岑结婚三十年,再了解不过枕边人,她从他细微的表情中察觉到了。

姜远岑没有否认:“是,但还不确定。”

他望向妻子,眉心轻折,眼里满是心疼,“你先回房休息,有结果了我一定告诉你。”

“嗯。”林静怡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也不想让丈夫反过来还要担心她。

女儿和妻子都在二楼卧室休息,姜远岑为了避免打扰她们,独自去了一楼客厅。

他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想,只待验证。

-

姜听雨在家里休养了整整一周,躺得身体机能都要退化了,林静怡还是不许她出门。

姜听雨知道母亲是担心她再出意外,可是总不能因为无法预料的事就将她困在家里一辈子吧。

她的摄影工作室还等着她过去解决一堆问题,小助理天天在微信群里@她,问她什么时候能来,她倒是想去,可是母亲压根不给她开口请求的机会。

姜听雨趴在窗台百无聊赖地看着一楼院子里的喷泉,再一次叹息。

前几天父亲告诉她会馆的事已经解决好了,那个受伤的人没有大碍,姜听雨悬着的心也总算能放了下来,她总是担心自己没有及时报警而害得那人没有及时得到救治,那样的话,她会始终介怀。

不过父亲再没有透露其他的情况,姜听雨追问过,却被父亲扯开话题,显然是不愿意告诉她。

这反倒是让姜听雨更加好奇,于是她便拜托朋友帮她查一下那个姓谢的男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可是等了几天也没等到回应。

那人的身份就这么神秘吗?

姜听雨双手托着脸,眼睛盯着喷泉一动不动。

稍顷,前院大门移开,两辆黑色的轿车徐徐驶入。

姜听雨纤长卷翘的睫毛微颤,仰着小脸望去。

今天是周日,父亲不会去公司,车里的人难不成是父亲的客人?

姜听雨在家里待到发腻,每天见到的都是那几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面孔,此刻能见到外人,她就跟自己能够出门一样兴奋。

两辆车子几乎是同时停下,第一辆车门先行打开,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俯身下车,站定后,男人慢条斯理地扣上西装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