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叙平生(1)

既然江辞月都已经喊了“哥哥”,段折锋自然也信守承诺,将这一大群梦貘交到江辞月手里。

自幽州腹地向外,一直往灵州的大道通行无阻,都为江辞月一行敞开。

考虑到旅途不便,江辞月便取出了桃源绘卷,让梦貘居于其中,自己则实际赶路,并且以法术通知了灵犀宗与其他同道中人。

他很快得知:段折锋只将自己留下,而先前同行的修真者,则直接送出了幽州,直到此时都还找不到办法重回魔域。

江辞月“深陷敌营”的这些天,修真者们差点以为他已经遭遇不测,直到这时才惊愕地发现:江辞月竟然孤身一人,潜入魔域,还救回了一群灵兽梦貘。

只可惜……不周天柱终究还是崩塌了。

关于此事,绝大多数人已经通过各消息渠道,得知是由于守护者烛龙突然离世,才会导致本就有所缺损的天柱彻底倾覆。索性是在幽州妖魔地界,仙道中人并未太过关心。

不过,有那么一群人还是受到了极大震撼。

周颦:“我、卧槽……”

李珠儿:“段总真的,还是,成功了……”

穿越者们正聚集在魔域毗邻处——青州驿站中,借着难得的机会,开一个“秘密会议”。

此刻会议中,愁云缭绕。

“段总真是个狠人啊,只用了那么几天时间,真就把不周天柱也推翻了,现在幽州乱成了一团,他在魔道中的话语权应该也增加了不少。”

“根据面壁人的总结,我们的穿越已经引发了不得了的蝴蝶效应,不周天柱的事故发生提前了好多年!很可能就是因为提前接触两位幼年期的大佬,导致他们之间感情深厚,剑宗这次提前来找段总,结果他卷入了不周事件,然后引发了这次的剧情提前!”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最后一切都还是按照魔尊的计划进行着……”

“细思极恐。你们还记得最早的谣言吗?”

“谣言就是说魔尊要对不周天柱动手啊,所以剑宗才会提前去找的吧?”

“现在仔细想来,说不定谣言不是从我们的同志嘴里不慎泄露的,也许是魔道主动散发的,为的就是勾引……啊不,吸引剑宗来找,然后他就落入段总手中了!”

“嘶……”

会议再次沉默片刻,每个人都对这个恐怖的猜想感到胆战心惊。

“这就是段总的手段吗?就连我们都被他利用了吧!”

“现在剑宗大人都还陷在幽州,我觉得他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能走……虽然不知道后面的具体剧情,但是段总想要毁灭世界的手段不就是推翻天之八柱么?现在已经完成八分之二了,而且提前了这么多,那下一个说不定也已经在他计划中了!”

讨论到这里,他们有些焦虑。

此时,会议正当中的一名黑衣人——穿越者中熟知剧情的“面壁人”,终于开口了:“没错,无赦魔尊的下一个计划,已经在悄无声息地进行了……甚至,他的计划已经囊括了下一个、再下一个天柱。”

众人再次倒抽一口冷气。

周颦脱口道:“卧槽!我们面对的到底是怎样一个城府深沉的大魔头啊!前一场大仗他刚刚获胜,就已经在布局下一场了!我们真能有胜算吗?”

“就算毫无胜算,我们也有必须要做的事。”面壁人意有所指地说,“比如现在,我们必须去救灵犀剑宗!”

“剑宗怎么了?”李珠儿等人非常紧张,“他人在幽州,不会出事了吧?”

面壁人道:“他没有危险,但是却和魔尊斡旋、缠斗,足足两个月之后才能回来。从那之后……师兄弟二人便会正式决裂。”说完之后,他闭上双眼,这也意味着不能在继续说下去了。

但光是这个消息,已经足够众人震惊了。

“决裂!”

“糟糕了,我们必须得去阻挠才行!”

“没错,从灵犀宗这边的经验来看,江辞月这个师兄很可能真的是魔尊最后的善良,万一要是他们决裂,魔尊就真能毫无留恋地毁灭世界啊!”

“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一旦连剑宗都不能用怀柔手段感动魔尊……难道我们真的要亲自硬上,打赢大BOSS?”

“夭寿啊,快去救剑宗!江辞月到底和魔尊打得多惨啊,直接恩断义绝?”

……

“江辞月,要是觉得疼的话,你可以叫出声。”

“唔……”

江辞月咬牙不语,趴伏在榻上,只觉得后背处传来又热又麻的感受,并非是全然的痛意,却令他感到颇为煎熬。

段折锋正在他身后,法力如无形巨手,将江辞月固定在榻上,避免他乱动。

一道烛龙之血,正被控制着悬浮于空中,宛如红宝石一般剔透发亮。

段折锋正在祓濯江辞月后腰上的龙印。

三年过去,他留下来封印龙印的法力已经接近消散,龙印盟誓形成一圈暗色痕迹,在江辞月身上极为醒目,像一道无法愈合的疤痕。

江辞月低低喘息,声音里透着忍耐:“还……没结束吗?”

“很快了。”段折锋说。

随着刺痛突然中止,江辞月咬住了自己下唇,额发因濡湿而显得凌乱,一双云雾迷蒙的黑眸也看向身后。

——龙印已经彻底洗去,只剩一滩污血洒落在地。

制约江辞月的这道禁锢,终于消散无踪,也像是搬开了他心头一块大石,当即疲惫地倒了回去。

段折锋却没有收回手,灼热手掌贴着那处敏感的肌肤,低沉声线就凑在江辞月的耳边:“小师兄,我是不是应该抓住这个机会,在这里留下独属于我的印记?”

江辞月趴伏在原处,手指揪着床单,道:“你这……混账师弟……”

段折锋笑了起来,却不说话,只是摩挲着那片地方。

——前世,一直到最后,江辞月都禁锢于龙印那“不可能对任何人动心”的桎梏之中。

如今想来,此情可待成追忆……

只是当时已惘然。

须臾,江辞月缓过神来,旋身看向在榻边坐着的段折锋。

为了施术方便,段折锋褪去外衣,仅着一件松垮的长袍,白发束在脑后,像每一个闲居在家的凡人一般,唇角含笑。

江辞月的目光落在他的肩头,想到那里还留着一枚龙印,是同年同月同日,被自己刺下的。

“为什么……”江辞月低声道,“为什么不解除你自己身上的龙印?”

“我已经习惯了。”段折锋不甚在意地说,“我身上的誓约,不过是不能伤害你。江辞月,我都不在意这个,你又在乎什么?”

江辞月沉默片刻,手掌贴在段折锋肩上,说:“我不懂你,师弟。你要是还……心悦于我,那就该与我回灵州;你若已经变了心,那就不会留下自己的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