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还有一天(第2/3页)

“狄斯,藐视秩序神殿是什么下场,你应该清楚。”

西蒂的身影出现在了狄斯身前,拦住了狄斯。

狄斯没有理会这位高高在上的神殿长老,他双眸之中的金色在此时完全褪去,身上的气息也以极快的速度滑落,到最后,只保留到一位基本的秩序神教审判官水平。

也就是说,

现在西蒂可以一根手指就轻易地碾死面前的狄斯,但她的脸部,只剩下僵硬。

狄斯从她身前绕开,走过去,她也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虽然她的脾气在进入神殿当长老前就是出了名的暴躁,进了神殿成为长老后也没有丝毫收敛,但她是一个以大局为重的人。

秩序神教,需要狄斯。

除非狄斯真的表达出了清晰的决裂姿态,否则,她就算嘴上喊得再大声,也依旧不忍……不,是不舍得将这位新晋的长老就这样抹除。

这是秩序神殿的损失,更是秩序的损失。

她生气的是,狄斯分明是洞悉了她的心态,所以才……肆无忌惮。

尤其是,狄斯虽然是个老人,但在她眼里,依旧是一个晚辈,她的真实年龄,其实很大,拉斯玛在他们眼里,更像是一个孩子。

不尊重秩序神教,也不尊老!

西蒂眼里充斥着一股怒火,转身,看向狄斯的背影:

“神殿不会一直选择纵容你,秩序的规则上,不会允许存有尘埃。”

狄斯头也不回,

只是抬起手,挥了挥:

“还有两天。”

似乎意识到零点已经过了,

狄斯又自我纠正道:

“还有一天。”

盖勒开口道:

“这是你给的日子,也是我们的最后期限,我们可以继续等,等到礼拜天那一天。”

狄斯回了一声:

“是下午。”

因为上午,他需要带着教堂里的信徒们做礼拜。

三道光柱拔向空中,消失不见。

“西蒂,你看到了么,他不是在破境,他其实早就熟悉这个领域了,他只是故意将一只脚踏进来,他是近千年来,神教里最优秀的一位天才。”

“你不用每次都提起这个,我们自己有眼睛可以看,我们也不会认为当年他当着你的面说出那种大不敬的话时你没有选择惩戒他是你的目光深远。

因为他越是天才,就意味着当他选择当麻烦时,神殿的麻烦会有多大。”

“我倒是开始期待那天到来的谈判了,或许,他的选择会和占卜里的不一样。如果他执意要选择叛教,先前就应该与那四个一同呼应才对。

或许他今夜,只是想把那些在四周阴暗处窥觑的家伙给赶走,让他们绝了趁机占便宜的心思。

他可能,

是真的想要来一场谈判。”

……

卡伦做了一个梦;

他一开始很冷,冷得刺骨,冷得灵魂似乎都结了冰,但很快,两道暖流就靠了过来,不仅驱散了他的寒意,还带来了温暖与和煦。

他睡着了,应该是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在一开始进入时,他就清晰的知道是一个梦。

在这个梦里,他躺在草地上,面前,是阳光明媚蓝天白云,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而在他身体两侧,分别躺着一男一女。

男的,很英俊。

卡伦觉得他和狄斯有些像,也和自己有些像。

然后,卡伦笑了;

因为他猜出对方是谁了,所以“和自己有些像”,实在是有些可笑了。

男人似乎是察觉到卡伦的笑容,侧过脸来,看着卡伦,他也笑了。

他的眼眸很清澈,给人一种仁厚的朴实感。

茵默莱斯家的男人,长得都好看。

卡伦又侧过脸,看向另一侧躺在那里的女人,女人已经手撑着侧脸,在看着他了。

她很漂亮,是那种大大方方的漂亮,尤其是她的金发,和自己好像。

这是梦,

这应该是梦吧。

卡伦叹了一口气,

道:

“我很想努力,但我真的喊不出‘爸爸’和‘妈妈’的称呼。

我也很抱歉,我占用了你们儿子的身体,也占用了他的名字,他的身份,嗯,也占用了他的家人。”

面对梅森、玛丽、温妮这些长辈时,卡伦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正常的交流与接触就是了。

但在面对这两位时,

卡伦心里无法抑制那股愧疚。

因为自己的这具身体,是他们的儿子。

“你不用喊我父亲。”男人说道,“我也没有把你当作我的儿子。”

女人开口道:“我曾尝试过,但我失败了,你不是我的儿子。”

卡伦双手枕在后脑位置,

尽可能地调节到一个让自己躺的更舒服的姿势,

道:

“嗯。”

其实,三个人的姿势,都很随意,也都很舒服。

男人开口道:“在我眼里,你和梅森和温妮很像,就像是我的另一个弟弟。”

女人开口道:“我虽然没办法把你当作我的儿子,但能看到自己的‘儿子’能够继续活下来,我心里其实很欣慰。”

卡伦脑海中开始分析他们话语中的深意,揣摩他们内心的想法。

虽然,这个梦,可能就是内心世界的投影,但这是他的职业习惯,也是在此时,他唯一能做的事。

因为他不可能爬起来,牵着“父亲”的手,再牵着“母亲”的手,学着真正儿子的模样喊道:

“爸爸,妈妈,我们来像小时候那样一起放风筝好不好?”

男人姓茵默莱斯,所以他把自己当作了家人。

女人虽然会跟夫姓,但她对茵默莱斯家的感情肯定不如她的丈夫,她的心态像是捐献孩子器官的家长,可能也会有着一种离开自己的孩子他们依旧在这个世上“发着光”的慰藉感。

只不过,对于女人而言,她把自己的儿子是从头到脚都捐出去了,然后,那位被捐献者以一种全须全尾继承了她儿子器官的形象,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三个人,都不说话了,就在这里躺着。

吹着风,

晒着太阳,

听着远处溪水流淌的声音。

一直到,

风开始逐渐停了,太阳开始逐渐暗了,流水也开始逐渐缓了。

卡伦开口道:

“我能为你们二位做什么呢?”

这是真心地发问,不带丝毫地做作与客套,于情于理,卡伦都欠他们的。

男人回答道:“你好好地活着就好。”

女人则补充道:“尽量,活得开心一点。”

话音落下,

梦开始破裂,

卡伦睁开眼,发现自己坐在狄斯书房的椅子上睡了一觉,眼前的烛台,早已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