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八章 乱曲【二】(第2/3页)

尤其最近忠顺王府似乎盯上了自家,若是两下里勾连起来……

可闹出这样的事情,总不能高举轻放吧?

想到这里,贾政不由皱紧了眉头。

若换成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遇到这样的事情,说不得就要生出杀人灭口的心思,可贾政素来优柔寡断,除了对儿子狠一些,何曾有过这杀伐果断的手腕?

犹豫再三也没个定论,他只好拂袖道:“狗才,你且滚回家去面壁思过,等老爷腾出功夫来再收拾你不迟!”

赖大听了这话心下就是一松,连忙涕泪横流千恩万谢。

他自小就在贾政身边伺候,素知贾政的脾性,如今既过了这头道坎,后面只消托请老太太出面,也便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尤其这事儿既涉及到了阴私,政老爷多半不肯在老太太面前说实话,如此一来,化解起来反倒更容易了。

却说等赖大出了荣禧堂。

贾政又发愁了一阵子该如何处置他,这才冷不丁想起要向王夫人解释清楚。

遂起身到了里间修书一封,就准备差人送去园子里,也好让刁妇知晓错在何处。

但转念一想,今儿是琏哥儿媳妇过寿,园子里人多嘴杂的,倘若让人撞见过问起来,以为自己是在主动示弱,岂不有损颜面?

于是又把那信压到了镇纸下面,准备等明儿再差人送去不迟。

……

返回头再说王夫人。

她谎称不胜酒力拉着薛姨妈回到了清堂茅舍。

薛姨妈心眼实诚,只当姐姐真是吃醉了,进门就招呼着彩霞彩云去讨一碗醒酒汤来,又要扶王夫人进屋躺下。

“我不过是觉着那屋里气闷罢了。”

王夫人摆摆手,随即目视薛姨妈身上的鹅黄长裙,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薛姨妈这才想起姐姐先前说过的话,于是笑道:“那我脱下来给姐姐试试。”

说着,就要里间更衣。

王夫人忙拦住了她:“你在我屋里脱下来,自己却穿什么?别再着了凉,还是回屋里换一身再来的好。”

顿了顿,又貌不经心的问:“这首饰是不是也是搭配着来的?”

薛姨妈闻言爽快道:“我过会儿一并给姐姐拿来,这不比衣服还有大小之分,若姐姐戴着合适倒也省得再买新的了。”

说着,提起裙摆自顾自回屋里更衣去了。

王夫人目送她出门,怔怔半晌,幽幽一叹,吩咐道:“彩云,你去问问大奶奶,今儿都查处了哪些不干不净的。”

彩云领命去了稻香村,不多时捧着份名单回来请王夫人过目。

王夫人扫见赖李氏不出意料的在册,心中最后一块大石头也终于去了。

等到薛姨妈用包袱裹了衣服首饰来,便跟着她进里间装扮起来。

换上衣服之后,前襟明显有些松垮,无形中便比起薛姨妈来少了三分颜色。

因见王夫人抬手轻抚着眼角的细纹,脸上显出几分落寞与不甘,薛姨妈正待恭维姐姐几句,忽又见王夫人背转过身,问道:“若从背后看起来,是不是就有几分像了?”

薛姨妈笑道:“咱们本就是姐妹,从正面看都有五六分着相,从后面看自然更分辨不出了。”

王夫人却还不信,来回侧对着径自摆了好几个姿势,这才在薛姨妈纳闷的目光中换下了这身长裙,却并没有拔掉头上的簪钗等物,只道:“我有些乏了,你也回去歇着吧——瞧老太太的那意思,晚上少不得还要闹一场。”

薛姨妈总觉得有些古怪,可又想不出到底怪在何处,她又素是个心大的,干脆也就不去多想,留下衣服首饰,自去厢房里午睡了。

等薛姨妈走后。

王夫人立刻用包袱卷起那裙子、披帛,换上一身素净不起眼的衣服,领着彩霞、彩云出了清堂茅舍。

等到了外面,她又表示气闷的紧,要独自逛上一逛。

彩霞彩云都隐约猜到,她昨儿和贾政又吵了一架,今儿又发狠清退了不少人,虽觉得有些不妥,却又哪敢触她的眉头?

而王夫人甩脱二人之后,便捡小路去了玉皇庙。

这玉皇庙原是备着做法事的所在,平素里只赖李氏隔三差五过来打理一下,如今赖李氏被赶出大观园,此地自是空无一人。

王夫人确定左右并无耳目,便拿出早就备好的钥匙捅开院门,闪身进到了庙里。

只这短短一瞬间的功夫,她就觉得手心上尽是冷汗,再想到接下来自己要做的事情,更是心头突突乱跳。

这种感觉……

和她素日里袒露佛前时有些类似,其激烈程度却又超出十倍不止!

她满面潮红的深吸了一口气,勉力压下心头的悸动,毅然决然提着包袱,走进了西南角的柴房里。

约莫两刻钟后……

离着约定的时间还差了一炷香,焦顺就鬼鬼祟祟的出现在了庙门外。

他试着推了一下,见那庙门只是虚掩着,当下便闪身钻了进去,然后从里面轻车熟路上了门闩。

然后他的目光就落在了西南角的柴房上。

不过焦顺却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先四下里巡视了一遍,确认事有不协的逃跑路线之后,这才两眼放光的直奔西南。

推开那柴房的门,就见里面十分昏暗,甚至连个窗户都没有,好在从门外透进去的阳光,让人足以分辨屋内情况。

但只见‘薛姨妈’正背对着自己,站在靠近东墙的地方,那身高挽的云堆翠髻、那云纹鹅黄长裙、那朱砂红的披帛,即便是在这等简陋的所在,亦不失雍容华美!

“太太!”

焦顺瞧的心头火热,呼唤着正欲上前。

却听‘薛姨妈’颤声道:“把、把门关上。”

焦顺下意识回身关门,关到一半才惊觉这屋里着实黑暗,全仗着门外的透进来光亮才能视物,若关紧了门岂不少了秀色可餐?

正迟疑间,‘薛姨妈’竟就不知觉绕到了身后,双手环住他的胸腰,将头埋在他背上含糊催促:“快关门……”

那颤巍巍娇滴滴的嗓音仿似撞进了焦顺心坎里,他暗忖薛姨妈素来羞怯,如今好容易鼓起勇气献身,自己可千万不能吓跑了她。

也罢,这回先‘盲婚哑嫁’,等日后再有声有色也不为迟!

当下一发力,将那门板用力关紧。

黑暗顿时笼罩了整个柴房,紧接着便响起耳鬓厮磨窸窸窣窣的动静,又听焦顺亢奋的低语:“我今儿能得太太施舍,便是死了也心甘情……咦?!”

说到一半,他突然惊觉不妥:“你、你是?!你到底是谁?!”

说着就欲推开怀中的妇人,转身去开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