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五章 余波(第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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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同焦顺所料,到了初四下午,十余封弹劾他的奏折,就被摆在了贾元春案头——这头一波是消息灵通的,后续跟风的才是大部队。

贾元春初时见了略略蹙眉,不过很快便平复好心境,按照平日里一般分类汇总,又将其放在了总结汇报的第一条,丝毫没有要为焦顺隐瞒的意思。

隆源帝看到之后,当即又追问了一些细节。

贾元春也都据实道来,哪怕明显看出其中有夸大的成分,也并不曾为焦顺辩解找补半句。

对于她的这番表现,隆源帝显然很是满意,竟是破天荒的称赞了两句。

但今日当值的吴贵妃却很是有些不满——她倒不是不满意贾元春,而是对焦顺的行事做派颇有微词。

如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日后皇帝一旦大行,焦顺纵然不在托孤重臣之列,也肯定会对小皇帝有着不小的影响力。

吴贵妃原本对此就有些异议,今儿见他得了封赏便持宠生娇,做出这等犯忌讳的行径,心下愈发不满。

忍不住在皇帝耳边抱怨道:“这等心性人品,怎堪为人师表?若是让他带坏了繇哥儿……”

“住口!”

隆源帝面色一沉,打断了她的话道:“朕既选了他来教导繇哥儿,自然便信得过他的心性人品。”

若在以往,被皇帝如此呵斥,吴贵妃只怕吓的瑟瑟发抖了。

但时移世易,被宫中嫔妃接连吹捧讨好了数月,她明显胆量见长,仗着生了未来太子的金身,竟不死心的又抱怨了句:“可皇上方才不也听的真真的?他在那些工读生面前……”

“放肆!”

隆源帝声色愈厉,怒道:“朕一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这般三番五次的臧否大臣,可是忘了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

眼见皇帝声色俱厉,吴贵妃这才像是被戳破的气球,扶着龙椅跪倒在地,战战兢兢的口称不敢。

“哼~”

隆源帝冷哼一声,也不答话,吴贵妃在地上跪了好半天,直到小腿都跪麻了,这才听他道:“起来吧。”

吴贵妃如蒙大赦,刚要扶着龙椅起身,忽又听皇帝继续道:“今儿不用你伺候了,去请皇后来,朕与皇后有要事相商。”

其实皇帝这话本身,就意味着他方才那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不过是冠冕堂皇的谎言而已。

但吴贵妃那知道这其中的隐秘?

当下心里委屈的什么似的,心道凭什么皇后就能商议要事,自己不过是随口抱怨一句,就落得如此下场?

再说了,就算皇后的尊贵无人能及,这不还有个贤德妃么?她凭什么就可以干政?!

若在以前,吴贵妃是断不敢有这些想法的,只能说环境确实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心性。

先前她虽然诞下了唯一的皇子,但皇帝毕竟青春正貌,谁也不认为那回是他唯一的骨血,所以自觉有机会的嫔妃都将她视为竞争对手,而不是什么需要讨好的对象。

直到次皇帝中风偏瘫,才彻底改变了这一局面。

以往再桀骜不驯的嫔妃——譬如容妃、丽妃等,如今在她面前都只敢伏低做小曲意逢迎,时间一久,吴贵妃难免提前将自己代入了‘皇太妃’乃至‘皇太后’的身份,看事情的角度自然也大不相同。

当然了,就算心下再怎么不满,吴贵妃此时也不敢违逆皇帝的意思,只能乖乖应了,低着头出了寝殿。

不多时皇后赶到,隆源帝立刻屏退左右,将焦顺昨天的所作所为说了。

皇后倒是丝毫不觉意外,能在灵堂里做出那等事儿的人,又怎么可能是个完全循规蹈矩之辈?

不过她近来了解了一下焦顺的过往,发现此人虽限于出身粗鄙了些,却是个知恩图报的。

听说最初因为爵位的事儿,宁国府曾一度对其百般刁难,结果后来他非但未曾记仇,反而帮宁国府牵头做了几桩生意,若非如此,只怕宁国府早就入不敷出了。

至于荣国府这边儿,他就更是仁至义尽了。

一开始想方设法的给贾政分功劳,不想贾政刚升官儿就病倒了,害得他白忙了一场;后来他锲而不舍的表奏贾宝玉为官,偏那贾宝玉又是个朽木不可雕的——为此,他没少被人攻讦。

至于替贾赦还债;明知荣国府陷入官司,仍执意入内迎娶史湘云;为贾元春说情等等,就不用多说了。

甚至于就连那次去梅翰林家,也是为了帮贾家姻亲的忙——这是奏折里写的,先前皇后只当这是焦顺为自己找理由,但结合前面种种事迹来看,多半应该是真的。

故而听隆源帝说起焦顺昨日的行径,皇后也只是不以为意道:“他毕竟出身低微,又不曾学过诗书礼教,有些不谨慎的举动实属正常。”

隆源帝闻言,面色却不由古怪起来。

他记得皇后自从看过那两本奏折之后,就对焦顺颇为厌恶,怎么今日竟就替焦顺开脱起来了?

难道是……

“皇后!”

隆源帝忍不住脱口道:“那奏折里的事情可不能尽信!”

“皇上!”

皇后顿时恼了,羞红满面的怒视隆源帝:“我只是就事论事,与那……哼!再说了,陛下既得了他如此把柄,又何须在这意些许小事?”

隆源帝欲言又止,本想再拿净事房举例表明自己不小,但上回两人因此冷战了数日,想想终究还是揭过了这茬没提,只道:“我在时,自然能压服的住他,便没有那两封奏折也不怕,怕只怕日后……”

皇后顾不上着恼,忙道:“陛下何出此言,您不过一时染病,等将养好了必能长命百岁!”

“呵呵~”

隆源帝摇头哂笑道:“生老病死乃是常事,何必讳言?我瞧那吴氏,只怕早盼着要做皇太妃——甚至是皇太后了。”

“这话可不好乱说!”

皇后忙又拦住他的话茬,道:“若传出去,可叫繇哥儿如何自处?”

“那就不说她。”

隆源帝扬了扬左手,又重新将话题拉回了正轨:“朕的意思是,为免他行差蹈错,等到繇儿登基之后,你不妨便将这两封奏折的事儿对他透露一二——如此,也免得他日后没个好下场。”

皇后对此倒是没有异议,只是一想到皇帝大行之后,就要对焦顺透露,那两封不堪入目的奏折在自己手上,她便忍不住心头突突乱跳。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吴贵妃揣着一肚子委屈出了乾清宫,正郁郁寡欢的往自己居住的钟粹宫赶,迎面忽就撞见了容妃。

眼见容妃揣着西瓜似的昂首挺胸,吴贵妃便存了三分不喜——容妃近来虽也时常跑去钟粹宫献媚,但一来吴贵妃对她早有成见,二来她去皇后那儿的次数也不少,故此对她依旧不假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