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朱允炆入宫(第3/4页)

朱允文身躯微微颤抖。

他显然是分析过成败的。

他想过许多,无非是四叔如何狡诈,又或者是……李景隆如何无耻。

可现在……朱棣却是直接将他最后一丁点的遮羞布,也毫不保留地撕了下来。

朱棣虎目怒视着朱允文,面上笑得更冷:“乱臣侥幸而已,原来这就是你心中所想,时至今日,若还这般想,你自己不觉得可笑吗?”

朱允文叹了口气道:“时至今日,多言无益。”

朱棣淡淡道:“若非你是皇考不肖子孙,朕何须多言?”

朱允文似乎触动了什么,眼里突然含泪,他固然希望能在朱棣面前,表现出倔强的一面。

可如今……终于还是一行泪洒下来:“贫僧确实有负皇考所望。”

“皇考在天有灵,知这天下,尚还有朕,定当含笑九泉。至于你……你逼死湘王全家,折辱王叔,任用贼子,又何止是有负皇考所望?”

朱棣下巴抬起,不屑地看向朱允文:“成王败寇之言,你也不必说了,你不配!”

朱允文只轻轻地叹口气。

徐皇后却是微笑着站了起来,道:“叔侄相见,何必如此剑拔弩张?臣妾亲自去张罗一些酒菜吧,朱允文这一路来,怕也辛苦,有什么话,哪怕是将来要杀要剐,也先吃一口饭再说。”

朱棣侧目看了徐皇后一眼。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今日这个时候,该骂也骂了,接下来如何处置,当然另当别论。

可终究眼前这个人,乃他皇兄朱标的儿子,当初眼前这人,不知是糊涂还是假仁假义,至少还说了一句勿伤我的皇叔,这最后一丁点的礼数,却还需周到的。

于是朱棣道:“那便去吩咐膳房吧。”

徐皇后温声道:“臣妾许久没有下庖厨了,别的手艺没有,可几碗素面总还晓得下的。”

夫妇二人对视,彼此心意已是相通,朱棣颔首。

徐皇后随即动身而去。

只留下朱能几个,愈发尴尬。

待会儿他娘的娘娘不给俺们下面,光让俺们看着吃,会不会很尴尬?

朱棣此时站了起来,背着手,突然语气缓和了一些:“你这皇婶,最是知书达理,性情与慈孝太后一般。”

朱允文面上有羞愧,有茫然,却没有说一句话。

不多时,徐皇后已换了装束,却只一件布衣,亲自端着一个玉盘来,这盘中有六碗面。

一看是六碗,朱能轻轻松了口气,这张老脸是保住了。

徐皇后道:“陛下来搭把手吧。”

朱棣会意,瞪朱能一眼,朱能噢了一声,去和朱棣一起抬了一张桌。

当下,桌子搁下,徐皇后搁下素面,招呼朱勇三个人道:“你们想来也饿了,来吧。”

于是朱棣当仁不让地坐上首位,徐皇后作陪,京城三凶也不客气地上了桌。

朱允文稍稍迟疑,终究坐在了末席上。

朱棣吸溜溜地吃着素面,大快朵颐的样子。

朱能就斯文很多了。

朱勇和张軏低着脑袋吃。

只有丘松吃了一口,便呆滞地放下筷子。

朱棣抬头:“咋啦?”

丘松道:“没有肉,不香。”

朱能顿时瞪着他,一个爆栗狠狠敲他脑袋:“吃你的吧。”

丘松气得想要寻自己的包袱。

朱棣继续吸溜溜地吃,一面道:“洪武二十五年,皇兄病逝,朕往南京奔丧,那时见朱允文你的时候,便察觉你乃弱主,断然不能担当如此大任,只可惜,皇考悲伤欲绝,还是将希望放在了你的身上,迄今想来,依旧扼腕。”

朱允文吃了两口素面,只是却全无食欲。

朱棣随即看了朱能一眼,此时像是拉家常一般,口里道:“你这老匹夫,怎的竟能将他寻到?”

“哪里是臣寻到的。”朱能苦笑道:“陛下,是这三个小子……送来的,臣见了也是大吃一惊……”

他说大吃一惊的时候,眼珠子瞪得有灯泡那样大,仿佛真的大吃一惊的样子。

朱能抹了抹嘴,又道:“所以连夜给送来了,倒是打扰了陛下,陛下勿怪。”

朱棣吃惊地看着朱勇三人:“你们三人……又是如何找到人的,他是在哪里找到的?”

“是在福建的一处寺庙,俺们听大哥的,大哥给俺们一张舆图,还有一个锦囊,咱们照着大哥的指点,赶去了福建。”朱勇大剌剌的道。

方才,朱棣只想着眼前这个朱允文。

还没有心思计较此人为何会被找到。

可现在听到朱勇三人说是按着张安世的指点找到的人。

朱棣顿时想起,之前张安世确实曾对他说过找人,而朱棣当时对于不屑于顾。

此后询问锦衣卫,锦衣卫的回答则是极有可能远遁海外。

朱棣越想越是吃惊,一半的素面挂在嘴边,张口,那素面便滑溜回了碗里,忍不住道:“张安世?张安世这小子如何知晓的?这个家伙,莫非还会仙法不成?”

“对了,张安世去了何处,给朕叫来。”

徐皇后道:“还在侧殿呢,不是守着静若吗?”

朱棣恍然,冷哼了一声道:“他娘的,这个时候还儿女情长。”

徐皇后:“……”

“他在宫中再好不过,快……快将他给朕叫来。”

朱棣心急火燎的样子。

徐皇后道:“臣妾亲自去一趟吧。”

这时候,不好委托外人。

朱棣听罢,便道:“辛苦你啦。”

朱棣吃罢了面,见朱允文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便冷笑。

倒是朱能尴尬得很,坐立不安。

……

侧殿里。

一到傍晚的时候,伊王朱木彝便搬了小锦墩来,默默坐下。

然后托腮,等着张安世讲故事。

徐静若身体已大好,已晓得给张安世斟茶了。

只是这病是好是坏,终究不是她和张安世说了算,眼下无处去,只好这样僵持着。

她给张安世斟茶,张安世则口若悬河。

今日讲到了最精彩的地方,急得伊王朱木彝要死要活,不断催促:“快说呀,快说呀,哎呀,你非要本王治你罪吗?不是说贾宝玉初试云雨吗?云呢,雨呢?咋试的呀。”

徐静若听得半懂非懂,已是脸羞红了,道:“你不要问啦,这一段略过,我不要听。”

伊王朱木彝顿时大怒,一时激动,猛地瞪大了眼睛道:“本王劝你不要不识抬举,本王可比你长一辈,家父明太祖。”

徐静若皱眉道:“你……你捏疼我了。”

伊王朱木彝连忙将自己手劲放轻一些,手指头蜷作一团,改揉捏为小拳轻轻敲打,一面道:“现在是不是轻快了许多,还痛不痛,会不会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