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真相(第3/4页)

因为金忠在朝中相交最莫逆的人就是姚广孝,姚广孝是和尚,金忠当初在北平是测字先生,二人从事的都是服务业,且都是涉及到心理学的服务业。

二人可谓是惺惺相惜,也正因为如此,姚广孝看出了金忠的才能,向朱棣推荐了金忠。

这二人的关系,可谓是干柴烈火。

张安世锁定了陈文俊之后,立即找上的就是姚广孝,给了他一万两银子的香油钱。

姚广孝说不够,有一个测字先生还想算一算张安世的生辰。

于是,张安世很干脆的又添了一万两的香油钱。

很快……兵部那边的账目也就出来了。

此时,朱棣便看向金忠。

金忠笑吟吟地道:“陛下,臣这几日,确实查过兵部的库房了,这两年……十分奇怪,洪武年间的时候,武库一些硝石、生铁的损耗往往是在十之一二,可到了这主事陈文俊的手里时,损耗就增加到了十之二三,也就是说……这武库之中……许多东西,平白多损耗了一两成……臣忝为兵部尚书,对此竟是失察,实在万死之罪。”

朱棣拧眉道:“负责武库的,乃是这陈文俊吗?”

“陈文俊管理的乃是太平库和永济库。出问题的,也是这两个库房……”

朱棣深吸一口气,脸色一变,随即,恶狠狠地看向陈文俊:“到现在,你还要抵赖吗?”

陈文俊已是吓得魂不附体,却是咬紧牙关道:“冤枉……冤枉……定是张安世栽赃陷害。”

可到了这个时候,其实一切的真相……几乎已是水落石出了,此时若是还喊冤,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张安世叹了口气道:“陈主事,到了这一步,若是我,我一定希望自己能死个痛快,而不是抵死不承认。”

黄豆般的冷汗,已从陈文俊的额上渗出来,他身如筛糠,只有咬着牙根,才能使自己的下巴合拢。

朱棣没有暴怒,他深深地看着陈文俊:“你一个人办不成这样的事,还有同党,是吗?”

“我……冤枉……”陈文俊反反复复地念叨着。

只是相比于从前理直气壮的喊冤,现在他的气息已微弱了许多,再没有方才的中气十足了。

纪纲站在一旁,脸色已阴沉到了极点。

他冷不丁地道:“就算是盗用武库,也未必就是乱党。”

这倒是实话,说不定只是牟利呢。

纪纲说着,回头看一眼跪在地上,依旧还是双目呆滞的崔一红。

可现在,显然没人关注纪纲说什么。

张安世则在安慰着陈文俊道:“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为你自己的家人想一想啊,你也不希望你的家人临死之前,还要饱受无尽的痛苦吧。锦衣卫指挥使就在这里,他的手段,你难道不知道吗?退一万步,你好歹也领了陛下的俸禄,吃人嘴软,你就招了吧。”

陈文俊恶狠狠地瞪张安世一眼:“住口,你这个小贼。”

张安世:“……”

陈文俊实是恨透了张安世,亏得张安世方才还在为他打算。

陈文俊咬牙切齿地道:“若非是你,老夫何至今日!”

他是何等聪明的人,其实到了这个时候,已经知道自己是死定了。

于是……竟蹒跚着,站了起来,依旧还是咬牙切齿的样子,死死地盯着张安世,道:“你……你们……这天下……本不姓朱,尔等不过窃国之贼也。”

朱棣心开始沉下去。

对方没有骂他篡位,而是直接说姓朱的窃国……这等于是把太祖高皇帝也骂了。

群臣也已色变,显然也意识到,接下来……可能会有一些自己不该听的话。

有人小心翼翼地看朱棣,此时只是后悔,早知如此,自己不该来啊!

倒是张安世冷冷地道:“窃国?窃了谁的国?”

陈文俊恨恨地看着张安世,他情绪开始激动,整个人犹如发狂的野兽。

张安世吓了一跳,立即向后跳一步,双手挡在自己的心口位置,口里大呼:“保护我……”

朱勇和张軏两个正听得如痴如醉呢,猛地听到张安世这话,都一脸懵逼地看着自家大哥。

只有丘松一下子扑了上去,直接将陈文俊扑倒了。

陈文俊打了个趔趄,摔下去,口里破口大骂:“窃国之贼,窃国之贼……郑玉公和王翰公在天有灵……哈哈……哈哈……”

他前言不搭后语。

不过……这郑玉和王翰却被人听了个真切。

朱棣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郑玉乃是元末明初的江南大儒,虽然在元朝的统治之下,南人乃是四等人,地位几乎形同于奴隶,可朱元璋驱逐鞑虏之后,郑玉却视元朝为正统。

朱棣想请郑玉出山为官,郑玉坚决不从,于是绝食七日而死,临死还对人说他不能辜负元朝,要为元朝殉节。

另一个叫王翰的人,也是如此,在得知北元也气数已尽的时候,选择自杀。

当时如郑玉和王翰一样的读书人有不少,有跳海,有投海,也有自尽,只是这郑玉和王翰都是较有名望的大儒,名声更大罢了。

“哈哈……待我大元南下,横扫关内,迟早……要将尔等统统一扫而光,我陈文俊生于至正二十三年,生为元人,死为元鬼。”

朱棣勃然大怒:“拿下,给朕拿下!”

陈文俊依旧大骂道:“尔等篡位之贼也,不肯安分守己,朱棣,你的父亲,不过是区区乞儿,一介布衣,也配君临天下吗?尔的血脉里,也不过是乞儿之血,淮右布衣之血而已!”

他像是疯了,眼里布满了血丝。

朱勇率先上前,一拳砸中他的牙齿。

“唔唔唔……”陈文俊说不出话,只是嘴巴一张一合,口里吐出血水来。

百官们都被这陈文俊的疯狂惊得说不出话来。

朱勇和张軏则忙将陈文俊拖拽了出去。

张安世其实也大吃一惊,他原以为这个陈文俊,一定会痛哭流涕地求饶,可是没想到……这家伙竟在这个时候癫狂。

幸好……没有伤着自己。

朱棣则心中狂怒。

只是眼下……朱棣还有一丝的理智。

他很清楚,这个时候决不能杀了陈文俊,陈文俊这个人……还有用处。

他不断的深呼吸,心里莫名的烦躁起来。

双目忽明忽暗,犹如一头愤怒的狮子,此刻,只想吃人。

他万万没想到,这家伙……竟敢辱骂自己的父皇。

对于太祖高皇帝,朱棣可能没有像自己的皇兄朱标那样,感受到十足的父子温情。

可太祖高皇帝,一直都是朱棣的榜样,他内心里所渴望的,就是做一个像太祖高皇帝那样立下不朽功业,将来……哪怕自己驾崩,去见太祖高皇帝,至少太祖高皇帝不会责怪自己起兵靖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