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借你头颅一用(第2/4页)

想来,这个邝埜,就是那战死在土木堡中的那个兵部尚书了。

张安世之所以对这个人有印象,倒不是因为他熟读历史,而是因为以前看育儿类的书籍,其中就有邝埜的爹邝子辅育儿的事例,借以来举例说明育儿的方法。

这邝埜从小就没有母亲,因而几乎是他的父亲邝子辅拉扯大的,父子二人可以说是相依为命。

其中一个事迹,张安世记忆比较深刻,说是邝埜在刑部任职的时候,曾经寄给父亲邝子辅一件衣服,父亲则是回信责备道:“你掌管法律,应当洗雪冤案、解决长期积压的案件,而不要有愧于你的官职,从哪里得到这件衣服,竟然用它来玷污我。”封好之后,就交还给了他。

这虽只是一件小事,却也见这邝子辅这个人是个严父,只是严格得有些过了头。

只是这个时代,大抵属于教育的典范。

这邝埜年轻气盛,现在不过二十岁出头,再加上他骨子里,似乎就延续了他的父亲的倔强。

此时被张安世一激,他便没有忍住,挺身而出了。

邝埜说罢,却又有一人也站了出来,道:“下官兵部制书令史王文略,倒也想赌一赌。”

这前后就有三人出来,不过其他大臣,虽没有站出来,却也是表现出了敌意。

张安世的本意,其实就是想让这些人记住教训,借此再给这展会,做一个广告罢了。

现在却发现好像玩得有点大,尤其是这邝埜……这个人倒绝不是坏人,打他的脸,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只是现在,他也骑虎难下了。

于是干笑着看向朱棣。

朱棣显然急着等这马车的载重,却见张安世还在此和人斗口,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便道:“开始吧。”

“是。”

两辆马车,开始装粮。

新车这边,张安世让人拆卸下底盘上头的车厢,而是采用敞开式的车斗,而后……一袋袋的粮食堆上去。

片刻功夫,这新车上头,便被粮食堆得如小山一般。

可这一千五百斤粮在上,新车的底盘微微开始下沉,却似乎还有余量。

有了弹簧缓冲,再加上钢铁打制的底盘,其实不过是一点五吨的货而已,沉是沉了一些,可毕竟是四个轮,足以分担这个重量。

至于那一边的粮车,也已开始装满。

朱勇身手敏捷地上了车,提着马鞭,另一边的车夫此时也上了粮车。

张安世一声号令。

许多人只等看笑话,他们从未见过,有车竟敢运载一千多斤粮食,任何粮车,只怕马拉都拉不动。

可奇怪的事发生了。

随着朱勇的鞭子落下,这马徐徐前行,而后……这马车竟开始动了。

起初动的时候,有些慢,可一旦动起来,居然格外的平滑。

那橡胶的四个车轮在地面上转动,将大量的震动过滤。

不只如此,转动的四个车轮,中心的滚珠轴承也开始飞速的转动起来。

这种设计,几乎将摩擦所带来的阻力降到了最低。

以至于,一匹马的力量,虽是起步时慢了一些,可一旦马车开始转动,接下来,这马便好像闲庭散步一般前行,竟感受不到任何的阻力。

四个车轮所带来的平衡性,此时也展露的一览无余。

朱勇是个狂野派,这马车一动,他便激动起来,手提着鞭子,却也不真正地狠狠抽打马,毕竟是将门之后,对人可能没有感情,但是对马却是有感情的。

因而,他只是轻轻地抽打,马似乎受到了指令一般,开始加快速度。

而后头的新车,也开始不断地转动起来。

速度……竟开始加快。

反观那辆粮车,因为采用的乃是木轮,只怕这轮子……却也在制造时有误差,再加上车轮的转轴处,用的是一根大原木,将两头贯穿了车轮,再加上用的是两个车轮,一旦载货之后,马车的重心下意识地靠后,如此一来,这马拉动起来,所带来的阻力便是越来越大。

当然,对于新车而言,开创最大的就是那滚珠轴承。这种几乎在后世应用于几乎所有工业领域,且结构简单的构件,只要在这上头,再滴入一些桐油,几乎可以让车将阻力降到最低。

朱勇的马车明显的越来越快。

因为阻力降到了最低,一旦有了动能,那么车的惯性便开始出现了,居然还可提速。

过了百丈之后,这新车居然轻而易举地追上了粮车,再之后,开始迅速地与这粮车拉开了距离,甚至越来越远的趋势。

那粮车的车夫,显然也有些急了,拼命地抽打着马。

可显然,这无济于事,因为他如何抽打,依旧还是掌握着力度,生怕一旦这马发起性子来,粮车本就不够稳固,到时只怕连车也要掀翻。

三里的路程,居然很快。

一炷香之后,便见到了朱勇的身影。

却见他得意洋洋地驾驭着车,随即,终于将马车赶到了终点。

至于那粮车……居然还不见踪影。

而站在此处的人,却一个个一声不吭。

朱棣屏着呼吸,眼眸定定地盯着那马车,心里已经翻江倒海。

朱能几个,则是一脸无语地看着耀武扬威,跳下马车的朱勇。

胡广与杨荣对视一眼,显然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震惊。

老成的蹇义和金忠、夏原吉,却都不约而同的呼吸开始加速。

运输……运输……

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

十倍的运量,即便没有十倍,哪怕是五倍的运量……

这意味着什么?

张安世这时乐呵呵地大呼了一声:“赢了,怎么样,张员外郎,现在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张安世看向那张有成三人。

这张有成只觉得脑子发懵,在户部这么多年,打死他也不相信,这样的事竟能发生。

同样都是马车,是由马拉着,可结果……竟全然不同。

他骤然之间,脸色变得苍白如纸起来,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那邝埜和王文略二人,也禁不住懵了。

方才是一时没憋住,现在……

见张安世挑衅的样子,张有成心内悲愤无比:“罢罢罢……下官无话可说……既如此,那么自当将头颅奉上。”

邝埜也悲愤地道:“愿赌服输。”

连那王文略也稍稍犹豫,最后耷拉着脑袋,道:“下官无话可说,愿献上人头。”

张安世却冷笑道:“谁要你们的人头,你以为我为何要和你们赌?就是要让你明知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你们自以为读了几本圣贤书,靠着圣贤书,轻轻松松地牟取到了乌纱帽。便将天下的一切,都踩在脚下,目中无人,也目中无物。张有成,你方才口口声声对人说什么?说这些东西,对天下苍生有何益?那现在我来问你,你做了这么多年的官,又干了什么对苍生有益的事?这天下这么多贫贱的百姓,可有一人,是因你而填饱肚子?那在贵州剿贼的官兵,可有一人……是因你的挽救,而活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