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三章 震古烁今的赏赐(第2/3页)

金忠听罢,大吃一惊,忍不住道:“陛下,这太重了。”

朱棣笑了笑道:“这里乃是天下钱粮重地,朕当然心里也有数的,所以……这个藩地,与其他地方不同,只有藩地之名,却只有一丁点的藩地之实。”

金忠诧异道:“什么叫一丁点……”

朱棣微笑道:“就是一丁点嘛,藩王可得当地赋税供养,这太平府赋税的十之八九,统统还要缴入朝廷和官府的,有一成,给他张家。”

金忠:“……”

朱棣接着道:“可要给他开府,教他完全按着自己的方法,分设属官,平日里,朝廷给他的掣肘太多了,哪怕是在直隶,也是如此。朕在江西布政使司时,眼见的是,地方的官府与地方的士绅沆瀣一气,而地方的卫所,也已腐烂不堪,至于其治下的百姓,也大多浑浑噩噩。”

金忠想了想,叹了口气:“这倒是实情,莫说是其他地方,即便是在直隶,臣也见有一些百姓,对新政恐惧,说到底,还是有些念头根深蒂固……”

“就是这个意思。”朱棣深有同感地道:“一样东西,要真正得人心,单靠王安石那般,提拔一些官吏,使其成为党羽,变成了新党,就可成事的。这等事,终究还是要深入人心,可要深入人心,也是不易。思来想去,索性……就让张安世解开所有枷锁,让他放手去干了,你们不是常说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吗?封王就是正名。”

金忠不由得感慨。

朱棣看向金忠:“金卿又在感慨什么?”

“陛下非常人也。”

朱棣道:“你这话何意?”

金忠不带一点虚情假意地道:“历来天子,都在收权,唯恐卧榻之下有他人酣睡,唯有陛下,却敢行将京畿重地付之予人之事。”

朱棣目光幽幽地看着他:“那你看,朕为何如此?”

金忠倒显得有几分理解,便道:“所谓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我大明自永乐六年和七年开始,便陆续开始令藩王移藩,开拓四海,此后又羁縻大漠,陛下有吞兼四海之心,如此千秋之业,怕是只有始皇帝才有这般的雄心,可当今天下之大,四海之地,物产之丰饶,实是不胜枚举。”

“正因如此,在陛下看来,莫说是太平府,便是直隶,是我大明,其实也不过是偏居于一隅之地而已,陛下的心不在直隶,也不在关内两京十三省,而在四海之地。”

朱棣忍不住伸起手指对他点了点,笑道:“你这家伙,难怪当初去测字,你这一张嘴……”

金忠道:“是陛下教臣知无不言的。”

朱棣颔首:“你方才所言,只是其一,这其二嘛……还是朕观之这天下各府县,能使国富民实者,唯这太平府之新政而已,若是不能推及天下,使我大明光耀万里,实有不甘。可要办成此事,何其难也,江西布政使司的事,已是对朕敲起警钟了。”

朱棣顿了顿,又道:“那些读书人,朝廷只有源源不断的给他们好处,他们才会开口什么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一旦给他们断了乳汁,他们便立即反目成仇,无君无父,非要将人除之后快,他们对张卿是如此,对朕也是如此,朕是该未雨绸缪,进行布局了。”

金忠沉吟片刻,张了张嘴,却又欲言又止。

朱棣直直地看着他:“你还想说什么?”

金忠迟疑了一下,最终道:“陛下……张都督……陛下对他就如此放心吗?”

这一句话,可谓说到了要害了。

朱棣背着手,站了起来,他踱了几步,突然叹了口气:“他是太子恩养大的,这些年来,说一句实在话,他与朕可谓情若父子,朕不信他会负朕,他也不敢负朕。”

金忠点点头,便再没有说什么了。

次日,廷议闹哄了一阵之后。

一封旨意便火速地送到了栖霞。

此时的栖霞,一直被乌云笼罩一般。

可如今,张安世率人接旨,旨意一下,众人都震惊不已。

虽然事先已有风声传出,可谁也没有想到,圣眷竟至这样的地步。

就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之时,张安世领旨,谢恩。

此次前来传达圣旨的,乃是亦失哈。

亦失哈朝张安世笑道:“芜湖郡王殿下,恭喜,恭喜了。”

张安世跟亦失哈也是老熟人了,此时道:“说来不怕笑话,我现在正震撼不已,不知该如何是好。”

亦失哈道:“无妨,无妨,殿下不必客气。”

张安世反应过来,道:“公公要喝口茶吗?”

亦失哈立即道:“这就不必了,咱还需赶着回宫复旨呢,殿下且记得明日入宫谢恩。”

张安世点点头,他此时的心情很是复杂,捧着圣旨,圣旨中的许多讯息,实在太令他震撼了,教他一时之间,竟有些失措。

就在此时,有人来道:“殿下,朱将军和张将军还有丘将军三人,特来见……”

张安世大手一挥:“教他们走开,到别处玩儿去,我还有事,这个时候,教他们别掺和事。对了,去将杨溥请来。”

于是很快,杨溥便来了,先说了恭喜。

张安世直接取了圣旨给他看。

杨溥这一看,笑了笑道:“如此恩隆,便是历朝历代也是少见,殿下简在帝心,实在让人难以想象。”

张安世却是微微皱眉道:“我心虚。”

杨溥微笑道:“下官看出来了。”

张安世便道:“郡王且就罢了,我张安世不是吹嘘,这么多功劳,我是实至名归。可将这太平府做我这郡王的藩地,也……也……除此之外,还有芜湖左右卫的人马,还有开府……”

杨溥深深地看了张安世一眼,道:“殿下是觉得烫手吧。”

张安世苦笑道:“杨先生倒是了解我,阿姐平日教导我,做人不能太贪心,差不多就得了。”

“恩隆之重,也意味着责任越大,何况如此万人瞩目,确实……嗯……”杨溥微笑。

张安世低垂着头认真地想了想,随即道;“你看我该怎么应对,是不是要三请三辞?”

杨溥摇头道:“天下人皆知殿下的性子,若是惺惺作态,反而显得殿下伪善。”

张安世直直地看着他:“那我该怎么做?”

杨溥沉吟着道:“陛下这样的旨意,既有信任和恩隆的意思,可与此同时,其实也对新政有了更大的期望。所以……这权柄既在手,殿下若是不取,不只这直隶上下支持新政的官吏要大失所望,便是陛下,只怕也不喜。”

顿了一下,他接着道:“所以,既授了殿下权柄,殿下取之,造福天下,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