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四章 位极人臣(第2/3页)

朱棣却是突然道:“方才张卿的话,你都听去了?”

亦失哈这才道:“奴婢……奴婢听了一些。”

朱棣看了他一眼,便靠着椅背,看似随意地道:“你来说说看。”

亦失哈一愣,不过……他很快就体会了朱棣的心思,陛下的性子就是如此,一旦他认为可行的事,哪里会垂询其他人的想法?

可一旦他有顾虑的事,才会询问身边的人。

既然陛下有顾虑,亦失哈当然得顺着陛下的心思去说:“奴婢觉得……这事儿……有点大。”

朱棣只笑了笑,眼里闪烁着什么。

亦失哈心里就有底了,陛下显然对这个章程,顾虑很重,这事……估计要黄。

当即,他也只讪讪一笑,没有继续说下去。

……

张安世直接打道回府,而后老老实实地待在王府里。

几日下来,也不见有任何的音讯,倒是这个时候,他心里颇有几分顾虑。

依着朱棣的急性子,这事他提了,陛下没有很快下定决心,那么……此事应该成功的概率也就不大了。

张安世不禁为之惆怅起来,可能自己白忙活了。

如今张家的根基,毕竟是在新洲,可大明,亦有自己的家业,且不说新政能否推行的问题。每日从锦衣卫那儿,得到各种天下百姓如何遭灾,颠沛流离的消息,就足以让人郁郁。

张安世自也不算什么先天下之忧而忧的人,可毕竟……也晓得达则兼济天下的道理。

何况这个章程,他可是在暗中谋划了许久。

如今眼看着无望,也不由得叹息。

到了十月十五这日,张安世索性在府里教授次子张长念算账。

这家伙才六岁,已经能背一些诗词了。

只可惜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总是一加一等于三。

“不会算账,何以治天下?将来张家的家业,迟早败在你的手里。”

教育孩子果然是最耗费心神,也最容易令人暴躁的事情,连这么有耐心的张安世都无法幸免。

张安世气呼呼地骂了一通,张长念便晃着脑袋,依旧还是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

张安世气急了,便气咻咻地扬言要将这家伙送去给朱勇和张軏家里管教。

张长念睁着大大的眼睛,依旧面不改色。

见张长念不怕,张安世便怒道:“等着吧,等丘松回来,便送你去丘松身边去。”

一听丘松二字,张长念才恐惧起来,眼里噙着泪,要哭。

却在此时,张三匆匆而来,道:“殿下,殿下,皇孙殿下来了,来了……”

张安世听罢,眼眸微微一张,喜出望外地忙道:“这个小子……怎么这个时候回京?快将这家伙给我抱走,罚他抄算术表。”

张安世嫌弃地指了指眼前的小儿子。

张三只好连忙抱着张长念出去。

一会儿功夫,朱瞻基便风尘仆仆地登堂入室。

“阿舅。”朱瞻基又长高了,几乎已可以和张安世平齐,他面带笑容,兴冲冲的样子。

张安世一把拉住他,边细细瞧着,边道:“哎呀,阿舅日夜都在盼着你,茶不思饭不想,就怕你在外头遭罪呢。怎么……你怎的回京了,不是陛下龙体安好之后,已给你下旨,教你依旧留任,不必回京吗?”

“我也不知道。”朱瞻基道:“突然来了圣旨,教我回京来,我特意教人在栖霞的码头登岸,先来见阿舅。待明日清早,再入宫觐见。”

张安世便道:“还是瞻基有良心,阿舅平日里没白给你掏心掏肺。”

说罢,一脸感慨,似在追忆往事。

人就是如此,人长大之后,过去的许多回忆,不免蒙上了一层美好的滤镜,朱瞻基也不由有几分感动,似乎记忆深处,总有许多自己阿舅对自己百般呵护的景象。

他笑着道:“阿舅还没老呢,就已开始多愁善感了。”

张安世道:“你不懂,阿舅这个人……就是重感情。来,来,先坐下,喝一口茶,你瞧一瞧你……”

一面喝茶,一面闲谈,足足过去了一个时辰。

却在此时,竟有宦官匆匆而来,见了张安世和朱瞻基,便道:“陛下口谕,召宋王张安世,皇孙殿下立即觐见。两位殿下,陛下早就掐着日子,晓得今日皇孙殿下要入京来,可左等右等,等不着,便猜测必定是皇孙先来了宋王府。果然……教陛下猜着了,就请两位殿下赶紧入宫觐见吧。”

于是二人心领神会地对视一眼,自是不敢怠慢,连忙启程入宫。

张安世原本以为,朱棣该是在文楼或者武楼里召见。

谁晓得,竟是被领着去了崇文殿。

这一下子,倒是让张安世觉得蹊跷起来。

等入了崇文殿,只见朱棣早已升座!

令他们更为意外的是,竟见百官竟也在此。

这些日子,锦衣卫可是到处捉拿逆党,不少人都遭波及,这百官足足少了两三成。

此时,许多人还心有余悸呢,作为幸存者,如今……大家都老实得多了。

朱棣一见二人来,眼睛便一直都停留在朱瞻基的身上。

这毕竟是他许久不见的孙儿,更是他最疼爱的孙儿。

亲眼见着朱瞻基行了大礼,口呼万岁,朱棣当即大笑道:“好啦,好啦,不必多礼!你这小子,朕召你回京,你不先来见朕,倒是往宋王府跑。”

张安世忙赔笑道:“陛下,这可不是臣的主意,是皇孙殿下自作主张。”

朱瞻基:“……”

朱棣也不少一个小气众人,豪爽地挥挥手,便道:“今日召你们来,只为一件事。张卿的章程,朕已细细看过,我大明迄今,弊病重重,如今也该好好的脱胎换骨了!所谓大破大立,即是如此,张卿所献铁道之策,朕深以为然!”

顿了一下,朱棣便又道:“即日起,朝廷七部之外,再设铁道部,总揽天下铁路营建,一切事务,都照章程来,朝廷每年……如数拨付钱粮……”

张安世听罢,先是一惊,而后满心大喜。

他原本以为这事……已是没戏了呢,谁晓得陛下……竟又准了。

猛地,他想起来了什么,陛下突然召朱瞻基回京,应该也是为了此事。

只见朱棣又道:“只是……朕也有所顾虑,此事事关重大,已不是事关国本这样简单,只许成,而不许败,张卿曾推举了几个人选,这些人……倒都是肱骨之臣,可朕还是不放心,朕思来想去,这铁道部尚书,终究还是张卿来担任吧,至于皇孙朱瞻基,则任左侍郎,海政部左侍郎杨溥任海政部尚书。”

百官此时出奇的沉默,可能是刚刚被朱棣狠狠锤炼了一番的缘故,现在管他是支持新政,还是反对新政的,如今还都处于风声鹤唳之中,这时候,谁还敢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