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三章 急奏(第2/3页)

这叫邓达的秀才,偶尔也会和他修一些书信,进行交往。

可没想到,此人居然千里迢迢,从家乡赶来了京城,想要走他的门路。

对于这个曾经的好友,想起当初的点滴,胡穆的脸上,也不自觉的多了几分温情,毕竟算起来,既是同窗,又是发小,脾气也算是相投,只是……

他想了想道:“去告诉他吧,他的门贴,我已收到了,我现在事忙,且也不便相见,他既有心进入邮政司,那么……”

胡穆顿了顿,似在思量着,接着道:“此人的才学是好的,人也聪慧,算是稳重,照着规矩,秀才确实可以不经应募,直接入邮政司,那么……就让他进邮政司来吧。将他分派去平潭驿做文吏,让他早早收拾,及早启程。”

说着,胡穆将这门贴收了起来,便又收回了心思,继续低头去忙案牍上的事了。

文吏得了吩咐,出了邮政司后,这外头,果然有纶巾儒衫的读书人在此焦灼等待。

这文吏上前,笑吟吟地将胡穆的话转述了一遍。

这叫邓达的秀才听罢,顿时露出了不可思议之色。

他一方面没有想到,胡穆居然不肯见自己,在他想象中,胡穆不是那种飞黄腾达就不顾朋友之义的人。

现在很明显,自己看错了。

可听到竟真教自己为吏时,他更震惊,因为他以为,以自己和胡穆的关系,至少也可让自己调拨到胡穆身边,少不得,也要从心腹做起,说不准,能在这邮政司里,混一个要嘛是铁路司的司吏,要嘛是地方驿站的驿丞,要嘛就是各省铁路局的主簿亦或者典吏这样的官职。

可哪里想到,胡穆还真让他做寻常的文吏。

邓达此前带着期待的心情一下子沉了下去,道:“这平潭驿,在何处?”

“在福建布政使司。”文吏回答道。

邓达:“……”

邓达愤怒了,要知道,这福建人多地少,而且群山环绕,出自江西鱼米之乡的邓达,可不觉得福建布政使司,是什么好去处,何况……还是一个不知名的小驿,这是在消遣他邓达啊。

倒是这文吏道:“现在邮政司,处处都缺人,尤其是平潭驿……”

“我知道了。”即便心头再不痛快,邓达倒是没有表露出愤怒,只是平静地道,他颇有几分自尊心,只觉得胡穆这样做,实是割袍弃义,而自己……无法接受这样的羞辱。

愤怒令他再也待不下去,于是他当即道:“告辞。”

他转身,正待要走。

可突然,又有一个文吏追了上来,急匆匆地道:“邓先生。”

邓达驻足,抿着唇,冷漠地回头看一眼。

这文吏气喘吁吁地道:“胡大使还想起一件事,说是有一样东西,给你看看。”

说罢,这文吏从袖里掏出了一块银锁来。

这银锁早已发黑了,表面也不知是不是氧化的缘故,坑坑洼洼的,看起来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文吏道:“胡大使说,这锁到他手上,已有十七年了,他时时刻刻都带在身上。”

邓达听罢,一时之间,竟僵在原地,身躯微微颤抖。

虽说这银锁已是旧物,他却是认得。

这银锁,的确是十七年的物事,那时他们都还是同窗,有一日二人相约,一同去邓家吃饭,因关系好,所以自然不免要去拜见邓家的父母。

邓达的父母也喜欢胡穆,当即,这邓母便取了一个银锁,当做礼物送给了胡穆。

睹物思人,这件前事,邓达自然早已忘了,可现在突然记忆被唤起,也不禁意识到,自己对于胡穆的怨愤,或许有些没有道理。

这块普通的银锁,既被胡穆随身携带了十七年,可见其份量。

文吏看他几度变幻的神色,笑了笑道:“胡大使说了,他希望你去平潭驿,在那儿……你能见识到许多的东西,天地广阔,趁着年轻,何不趁此机会,见识一番呢?”

邓达沉吟了片刻,他原本是打算一走了之的,毕竟受到了侮辱,他的自尊心不允许他再和胡穆有什么瓜葛了。

可看到了这银锁,邓达深吸一口气,当即驻足,又深深吸一口气,道:“可有教学生往平潭的行文?”

文吏微笑道:“明日来铁路司取便是。”

“好。”邓达点点头,看着那银锁,又道:“这银锁……”

这文吏却道:“这银锁,还得还回胡大使那儿去,胡大使平日里都佩戴着的。”

邓达点头,这才带着感触告辞离开!

……

到了岁末。

如今江西铁路司,铁路已修了一年半之久。

这时代的铁路,铺设起来还算快捷,毕竟跑的只是蒸汽小火车,没有那么多的标准。

这南昌站、瑞州站、饶州站、抚州站、九江站,半个江西的铁路,竟都贯通,以南昌站为中心,开始向北部江西辐射开,只是吉州、赣州等地,工程却是旷日持久,那里多山,还需一些时日。

铁路的贯通,同时带来的,却是各站的新城开始随之崛起。

而以往的旧城,却慢慢萧条,这自然引发了巨大的问题,至少今年户部这边,所接受到的江西布政使司的钱粮,就足足减少了一半之多。

这户部这边盘过账目之后,特意上奏,一时之间,又引发了巨大的争议。

岁入减少一大半,粮税还勉强有七八成之多,可其他的如茶、盐、铁等税赋,却几乎是直线暴跌。

朝廷还需每年,在江西布政使司投入这么多的金银修建铁路,可以说的是海内虚耗,户口减半。

夏原吉上奏之后,对此表示了担心。

其他上奏者,也不知凡几。

即便是文渊阁这边,也引起了争议。

譬如胡广和金幼孜,他们也开始产生了自我怀疑。

有时候你不得不佩服胡广。

他明明被张安世绑上了车,可一旦出现大规模的亏空时,他依旧还是没有兼顾铁路司和邮政司的利益,反而觉得这样是不是过急了,会不会引发其他的问题。

胡广于是上奏,请求陛下重视此事,或者说,是否稍稍减少一些铁路司的规模,以免操之过急,导致江西糜烂。

奏疏到了朱棣处,朱棣忍不住道:“如今这胡家上百口人,都在铁路司呢,胡广这老家伙还有一个儿子,从铁路司去了邮政司,他倒是硬气得很,居然要对自家人动刀子。”

亦失哈自是对这种事情不好发表太多意见,只干笑道:“奴婢也看不懂胡公。”

朱棣将奏疏搁到了一边,叹了口气道:“罢了,不必理会他,这是一个老糊涂。”

虽是这样说,朱棣还是略有所担心:“从户部的情况来看,确实有些糟糕,朕也担心,一旦这样时日久了,会滋生盗匪,亦或者……引起其他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