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三章 天兵但从河西来(第2/4页)

“寿翁,西渭桥的乱军退去了,某听守安远门的队正说,昨日晚间有十余骁骑打三辰旗突入到了安远门外。

其投书门上,自称大唐遗民,归义军节度使张,率万骑入京勤王,叫我们紧守城池,他们必克乱兵。

果然刚才得城外探马报告,贼众数万,自西渭桥拔营,往西去了!”

三辰旗?大唐遗民?入京勤王?这三个消息冲击的李寿龄一阵眩晕。

若说入京勤王,以长安目前京兆府的称呼,还勉强说得过去,但三辰旗和大唐遗民这两个消息就很让人不解了。

“归义军节度使张家?不是说张家早就沦于胡尘了吗?河西失陷已经百五十年?归义军是怎么来关中的?”李寿龄嘴里喃喃自语,百思不得其解。

忽然,郭昭又指着远处喊道:“咦?那是哪位先帝的神主牌位?怎得端坐于山岗之上?”

众人随着郭昭的手指抬眼看去,大明宫修建于龙首原上,废弃之后,各处留下了许多土包山岗,此时离他们最近的一个山岗上,确实有一神主牌位端坐于山岗最顶处,就好像是被人刻意摆放好的一般。

李寿龄想起自己刚才的哭喊,双腿一抬,脚下生风般跑了过去,等到近了,他眯着老眼昏花的双眼还未看清,郭昭又喊了出来。

“这不是太宗文皇帝的神主牌位吗?是谁给放到了这山岗之上?”

李寿龄闻言,只觉得全身一麻,人都有些僵硬了,他艰难的转动着脖子,看向身后与他年纪相当的十几个耆老,众人眼中的震撼之色堪比见到了神佛下凡。

噗通!几乎与李寿龄同时,耆老门七歪八斜的跪下了,脸上涕泪四流。

“不孝子孙,叩谢太宗文皇帝救命之恩,天兵已至!我等无忧也!”

刚弄清这么回事的郭昭也目瞪口呆,随后缓缓随着众人一起跪下。

叩拜过后,震天动地的欢呼声传来,人人都在庆贺自己死里逃生,随即太宗文皇帝显圣,以风雨云龙召来天兵救长安的事情传遍了全城。

不一会,城中又开始传,惊走贼军的,是昔年张太保的子孙,于是又有耆老带着众人,找到当年御赐归义军节度使、南阳开国郡公张议潮府邸遗址,在外焚香叩拜。

……

马跑泉村外,人声马蹄声如同从天边传来的一样,无数面大大小小的旗帜,纷乱的出现在了这片广袤的平原中。

与此同时,马跑泉村中的叛军骑兵也开始派出小股精锐,拼命从村中突出,想要靠近来的大军。

沉寂了大半天后,就在贼军本阵和马跑泉村外的几里间隔带中,激烈的骑兵追逐又开始在上演了。

白从信带着几百骑绕着叛军大阵来回奔驰,这些叛军虽然看起来乱成一团,但是极为有章法。

这万余大军如同一支缓慢爬行的乌龟,内里军阵完整,如同龟甲上的斑块,大阵四周,皆有手持擘张弩的精锐弩手护阵。

每当白从信等人要靠近,弩手便很快结阵威慑他们,同时还有小股看起来应该是有各将官精锐亲卫组成的骑士,从大阵中出来协助弩手。

这十几里路,白从信尝试了十余次,甚至有几次都找到破绽突入到了大阵薄弱点,但很快就被这弩手和少量精锐骑兵的组合给逼退了出来。

白从信身边杜论赤心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入他老娘的,这里四面皆有小山岗、村寨可守,水源亦是不缺,贼军弓弩又盛,犹如一只恶龟,想咬他一口,还真是不容易啊!”

“还是路途太近了,不过只有十几里路,他们部分人披甲缓行护卫,只用少量骑兵也可以保证安全,除非我等不计伤亡,不然绝难冲进去。”折逋嘉施也在旁边接口说道。

白从信倒是很淡定,他用马鞭指着不断有令旗挥动和传令兵奔驰的军阵说道。

“这里可有万余大军,还是泾原节度使彰义军和邠宁节度使静难军的精锐所在,怎么可能随便为我等所乘。

令各都儿郎不停骚扰,勿使敌有喘息之机,司空应该马上就到了。”

贺川脸色阴沉,还没走到马跑泉村,他就知道不对劲,要么是孙骁果探查有误,要么就是孙骁果坑了他。

这一路上骚扰大军的骑兵来去如风,迅捷彪悍,人数更是不少,怎么可能只要区区两千骑?

至少有四千骑左右,那么这么一来,河西军很可能也不止八千人了。

不过,贺川认为孙骁果有一点是没说错的,那就是打杀了这股屡屡坏他们好事的河西归义军,当可震慑华州的镇国军和秦州的雄武军,使他们不敢前来。

也可以吓破长安城晋昌军的胆子,叫他们不敢负隅顽抗。

这就是贺川说服下面人放弃近在咫尺的长安城,拔营来与河西人决一死战的理由。

“就在此地立寨,命静难军赵镇将率五百精锐弩手为接应,压制河西军骑兵,掩护马跑泉中的孙镇将,将诸军分为五班,轮流休息,不可理会敌骑呼啸,安心修整!”

随着一道道命令下达,贺川一万二千余贼军和挟裹的数千丁壮,就在离这马跑泉三里路的山坡下寨了。

此山坡下有数条小溪,暂时可以让大军无缺水之忧虑,与马跑泉的骑兵隔得近,又可以互相支援,甚至还能帮助马跑泉的骑兵减小压力,一举多得。

贺川一下寨,马跑泉中的孙骁果部骑兵顿时就活跃了起来,又有了弓弩手支援,很快双方就在这短短的三里路中建立起了联系。

白从信迅速从骚扰敌阵,变成了尝试切断贼军骑兵和本阵的联系,双方围绕这一个马跑泉村,缠斗更加激烈。

就在贺川下阵后的一个时辰后,自马跑泉村以北,库库库的脚步声也响了起来。

本来还在马跑泉村外缠斗的河西军骑兵,听到这声音就开始慢慢脱离战斗。

此时已是申时初,太阳开始慢慢偏西,最开始出现在乱军眼前的,是从北面山包后不断出现的一面面旗帜。

有表示方位的赤黄白黑五面令旗,有各将官的认旗,紧接着就是一面面大唐的三辰旗,以及归义军节度使的大纛、牙门旗,以及张字主帅认旗。

随着认旗的露面,无数黑压压的士兵,踩着整齐的步伐出现了,两边的穿着红绳黑漆甲叶的扎甲,中间是一种贺川没有见过,好像是布面的奇怪甲胄。

无论骑兵和步兵,进退合一,如臂指使,除了偶尔的牲畜叫声和整齐的脚步声外,就只有协调阵型的鼓声。

他们铺天盖地的从北面涌来,一种沉闷的威亚感,让贺川乱兵都感到有些呼吸不畅了。

士兵们有些压力,贺川眉头反而舒展开了一些,敌军虽然看起来精锐,但人数竟然没有孙骁果的说的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