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截流(第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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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枯水季,想要在河淮之间彻底截断位列四渎八流之一的一条泾流,都是相当困难的一件事。

不过,楚山为这一刻暗中筹划了半年之久,几乎将楚山每一粒能榨出来的米粮都投入到滍水沿岸的部署中来。

首先在七八月间,在水势最盛时,楚山就以拦截下游敌船作为借口,在小雀岗以东的河道之中,沉入数以千计的巨石,还打下大量的木桩。

虽说大部分木桩、巨石都被湍急的流水冲走,但也留下一部分,这也促使大量从上游携带下来的泥沙、碎石在小雀岗附近的河道沉积下来,使得河道变得淤浅起来——虽说小雀岗附近的水流因此变得平缓许多,不再那么湍急,但这点异常远不足以引起警觉,敌军只会误以为这是入秋之后,水量发生变化所致。

而楚山军在小雀岗附近也早就暗中打造一批特制小型舟船。

有些舟船舱室位于两端,装满砂石后驶入河心,将中间船舱底板打开来,可以直接灌水沉入河中;有些舟船是中空的,驶入河道之中,将一只只装满碎石后重逾上千斤、甚至三四千的竹笼沉入水中。

沉船及装满石块的大型竹笼,乃是快速构筑坝基的关键。

事实上只要准备得足够充分,筑坝截流就远没有想象中艰难。

何况北岸石渠彻底打通之后,将河水及时往北岸导流,也大幅降低水流所产生的冲击,也不会大幅抬高水位形成难以想象的巨大压力。

为加速筑成小雀岗土石坝,楚山还组织数千军民,在小雀岗以西滍水沿岸,直接将数以万石、数十万石的土石,直接往河道里倾倒,任水流将砂石往堰坝处冲去,尽最大可能减少小雀岗附近的工程量。

虽说大量,甚至可以说大部分的砂石会沉积在堰坝以西的河道之中,但抬高小雀岗以西的河床,使之与石渠齐平,也是楚山的本意所在。

楚山派出大量的斥候、侦骑散布小雀岗左右,防止敌军渗透进来,但不可能将下游数百里绵延的汝水河道都封锁住。

而随着土石坝一层层加高,下游河道水位陡然间下降、乃至断流,随时都有可能引起敌军的警觉——截流越迅速则越为有利。

胡楷作为统兵主帅到滍水北岸大营督战,也坚持换上沉重的铠甲,他此时披着大氅站在冷雨之中,看着仅两天时间就露出水面的土石大坝,心潮澎湃。

虽说借着小雀岗伸入河道之中的石梁,土石大坝通长不到两百步,但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实现对滍水的截流,是他之前难以想象的事情;也可想象楚山为这一刻的到达,暗中筹措有多充分。

滍水截流之后,上游来水也已经从石渠往北岸漫灌而去,此时的水势谈不上多大,但好消息是滍水、澧水上游地区连日阴雨天气,目前还没有中断的迹象。

当然,上游水势来得较缓,也是上游驻军在往滍澧二水及支流溪河倾倒大量的土石有关。

不过,滍水现在已经截断,上游来水都将通过石渠往北岸灌漫,以比预想更快的速度、更大的水势,往四五十里外的庙王沟漫灌而去。

大约仅需要三四天的时间,在庙王沟以北,颍水长堤以南,形成东西绵延三四十里、南北宽八九里的淹水区;一直到商水县城以西,地势才重新缓缓上抬,阻挡住淹水继续往东延伸。

“……禀枢相,五岳岗浮桥搭设完成,左宣武军第三将凌坚可随时率部渡过滍水北上,只待枢相一声令下!”

“……禀枢相,马黄河口浮桥搭设完成,右宣武军都统制、南野侯邓珪随时可率大军渡滍北上,只待枢相一声令下!”

一匹匹快马在滍水两岸奔驰,将左右宣武军已经进入滍水沿岸的动向,汇总到胡楷这里。

而在胡楷身后,两万楚山精锐在各个营垒之中,已经整装待发。

胡楷的视野越过北岸连绵的营垒,穿过绵绵冷雨,往北方阴霾的苍穹眺望而去。

虽说才相隔五六十里,但似隔千山万水。

他不知道敌军此时是否已然警觉起来,也不知道斥候是否及时穿过敌军的层层封锁,潜渡颍水,将最终的会战时间,传到徐怀耳中;他也不清楚徐怀将以何种方式参与到对颍水南岸敌军的总攻之中,还是单纯峙守西华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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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南宗王府最终还是将阴超所部从黄河北岸南调,进入颍水南岸,与岳海楼会合。

虽说岳海楼更期待曹师雄率部赶来增援,但郑怀忠放弃河洛在即,无论从哪个方面,曹师雄其部都是渡河接管河洛的最佳选择。

而阴超于太原一役畏敌怯战,是使徐怀成功救走太原十万军民的一个重要原因,镇南宗王府没有多严厉的处置阴超,但其部也理应承担更大的责任以赎其过。

阴超因此改授许州刺史,接受岳海楼的节制。

阴超对这样的安排,心里多多少少是不满的。

即便无意违拧镇南宗王府的令旨,阴超也是使部将率主力先行南下,他本人则是慢腾腾的押运这几年劫掠的财货、奴婢,先赶到许昌城休整了几日,最后才在木赤、岳海楼的催促下,赶来颍南大营,与木赤、岳海楼会合。

阴冷的细雨连绵不绝。

即便知道南朝援军已经抵达滍水沿岸,甚至有万余兵马在进入襄城,仅仅休整了一天就继续往临颍县西境进逼过来,但木赤、岳海楼并没有急着调整兵马。

一方面他们怀疑南朝有意将他们的主力,都吸引到西线去,以便徐怀率潜袭精锐在东线、商水县境内强渡颍水往南突围,另一方面他们在等南朝援军主力都渡过滍水,完全进入襄城以东的临颍南部地区,这时候才是调动兵马围歼南朝援军主力的最佳时机。

在岳海楼看来,真要有机会在滍水北岸围歼南朝援军主力,那即便放徐怀率少量楚山精锐南逃,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

连日阴雨,以及思维上的盲区,使得陈州军分布于楚山连营外围的斥候,发现庙王沟以南地区出现局部淹水,也并没有引起警觉。

同一时间,不同地区的降雨并非一致,庙王沟阴雨连绵,而襄城、召陵等地入冬后偶有暴雨并非难以想象的事——斥候们会习惯性的以为庙王沟以南出现局部淹水,是他们侦察不到的南面、西面发生暴雨所致。

谁会想到滍水这时候已经截流了?

也因为连日阴雨,使得汝水在小雀岗以东的支流仍然有较大水量汇入,使得汝水在召陵以东的河道并没有因为截流而出现断流。

小雀岗以东的汝水河道水量减少、水位降低,也并没有引起斥候侦骑的警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