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科学

当这句话说出口之后, 她立即就后悔了。

这句话谁都能说,就她不能说。

此刻郑兰茹的心底涌现出一股恐惧的情绪,或许她并不如自己之前所想象的那样有勇气。

正厅内听到喊声的时候, 郑琬和崔知韫下意识对视一眼,都明白对方心中的意思。

卢氏则是心突然漏了一拍,她还没开始调查, 贼人就自己跳出来, 根本用不着仔细。

而这样的人居然还在她身边待了二十多年,还被她认为是最忠心的侍女。

在无尽的后怕当中,她双手死死掐住彼此, 用疼痛来转移注意力, 不然她担心自己会做出不顾及士族面子的事情。

一旁的郑骅就没有那么多顾虑, 现在事情的发展看来, 他的处理方式都是得当的。

这不?家贼立即就被他抓住了。

他当即对着门外的侍女们喊道:“将人押进来!”

闻声, 侍女们对待郑兰茹也不似刚刚嫌疑犯的态度, 而是确认为罪犯。

作为士族之中的家生子, 趋炎附势是她们的本领,察觉到郑兰茹在劫难逃的那一刻,这些人也不再给这位之前还凌驾于侍女之上的郑家三娘傅母面子,直接一把把人推进去。

郑兰茹一时不察,差点踉跄被门槛绊倒。

可就算是她这次没被绊倒,在她站在堂前的那一刻,瞬间被身后的两名侍女推倒,还有人适时踢了腘窝,瞬间跪倒在地。

“嘣!”

膝盖撞在坚硬的木板上, 发出沉闷的响声,声音在整个正厅内回荡。

听到这个声音, 有人都觉得自己的腿疼。

但是却没有一个人会心疼跪在地上的郑兰茹,只会让更多人将心中的怒火发泄出来。

郑骅更是着急地追问道:“贱婢!当日主母生产,是不是你将孩子调换?令我们骨肉分离,你真的是狼心狗肺!”

面对主家的暴怒喊声,郑兰茹理智回神,做出她一贯以为最有效的样子。

垂首低眉,一颗颗泪珠无声坠落,微微抬起头,用那双被泪水浸润的眼眸楚楚可怜地看向上首的人。

“奴婢不明白阿郎是何意思?当日夫人生产,虽然仓促,但是中途没有一丝错漏。就连当日为夫人接生的产婆也是如此说的,如今十几年匆匆而过,奴婢不明白为什么还要追究往事?”

“往事!你可真的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你别以为你刚刚的那番话大家没听见。什么不可以滴血验亲?世间还有比滴血验亲更能证明彼此身份的法子吗。”

此刻的郑兰茹已经陷入无尽的懊悔当中,早知道她刚刚应该再有耐心一点。

就算是滴血验亲,其中也有可以操作的余地。

可现在因为她的一番话,接下来想要做什么都不成了。

在这样的氛围当中,就连卢氏也知道滴血验亲是大势所趋,正准备让下人准备碗、水和针等工具。

下一秒,却听到郑琬再次出声。

“如果郑三爷和夫人是想要用滴血验亲的方式来核验郑氏的血脉,那么民女想着就不必了。滴血相融并不能证明彼此之间的亲缘关系,如若没有其他证据的话,民女就先告辞,往后我们彼此之间也不必再打扰。”

此言一出,不止是郑骅和卢氏陷入困惑和恼怒当中。

就连崔知韫也是一头雾水,在时人眼中,面对流落在外的血脉,最好地辨认方式就是滴血验亲。

并且这还是从先秦一直流传而来的办法,在众人心中都是极具权威性的,他有些不明白郑琬是什么地方来的这些奇怪的办法。

如果,当日郑琬说的自己可以解决认亲,就是利用反对滴血认亲权威性的话。

那么他是否应该期待一下呢?

毕竟在郑琬身上,他的确看到了许多之前未曾见过、吃过的东西,或许大家所认为的滴血验亲就是假的呢?

但是郑骅和卢氏可并未对郑琬有这种信心,反而认为现在的郑琬为了不认荥阳郑氏这门亲,以及他们夫妻俩,已经开始语无伦次。

特别是卢氏,刚刚还是她不乐意采取滴血验亲的方式。

现在听到郑琬用这样的办法推诿,她更加恼怒,同时也坚定了用滴血验亲的方式,把眼前这个不孝女带回郑家。

往后她要用最严苛的方式教养对方,将身上所携带的乡野之气全部除掉,并且一定要学习如何孝顺父母,像是今天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反驳长辈的言语,是再也不能有的。

“血脉之间的联系是如何也斩不断的,琬娘你受那对夫妻蒙蔽,这才不知滴血验亲才是最能够验证血脉的方式。只要将你与阿耶、阿娘的血滴落在一碗水中,立即就能证明你是我们夫妻俩的亲生女儿。”

说到最后,卢氏的语气都变得高昂起来,仿佛已经看到郑琬被滴血验亲所震撼的场面。

但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被震撼的不是郑琬,而是匆匆赶来准备看看发生什么事的郑灵越。

当她的脚踏入房门的那一刻,事情的发展就再也不受她的控制了。

如果今天没来擅自赶来,或许往后她还可以自欺欺人。

可当她亲耳听到阿娘的那一句“你是我们俩的亲生女儿,”脑袋像是突然被什么重物敲击一样,有些不敢置信地发出声音:

“阿…阿娘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您之前不是说今日被崔家表哥送回来的是阿耶的庶女吗?”

此刻,郑琬只想感叹,郑灵越的突然造访简直就是今日的意外之喜。

现在才是可以说,当年参与调换孩子的所有当事人都在场,好戏也可以轮番上演了。

在卢氏和郑骅在还不知该如何解释时,郑琬找准时机发声。

“看来外面的流言所言非虚,荥阳郑氏接回家的就是一个庶女而已,民女想这件事恐怕是误会了。”

闻言,郑骅只觉得处理家务事可比绘画、弹琴难多了。

有些自暴自弃地反驳道:“就算是接回家的庶女,那你也是在下的女儿。滴血验亲势在必行,从今往后你还是留在家中多学些规矩吧!

来人,将一碗清水呈上来!”

“喏。”

下人立即行动,出门倒水。

在众人威胁、乞求或是看笑话的眼神中,卢氏的心也开始逐渐崩溃,面对郑灵越的乞求的眼神,选择漠视。

今日发生的一切,已经不能再让她用同样的眼光去看待对方。

尤其当郑琬在场的情况下,那毫不在意的眼神,直接将她心中的骄傲击溃。

所以当听到郑骅的话时,甚至她还松了一口气,心想:今日也没有必要证明自己是郑琬的阿娘,只要郑琬与荥阳郑氏有关系即可。

和她同样想法的还有郑兰茹,只要明面上的那层窗户纸没被戳破,郑灵越就依旧是三房的嫡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