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猛凤破局

◎(修顺了尾巴)◎

有的孩子在外面受了委屈时, 总会故意做出夸张的动作、故意高声说话、故意哈哈大笑——以表示自己根本不在乎。

但无论装得多么坚强,只要看到自家父母的身影,立马就会破防。

凤宁正是一个这样的崽。

她盯着凤仙爹, 内心一顿猛凤暴哭。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哇!’

哭得活像个宝宝(蛋)。

*

昆仑君走近,停在棋阵边上。

“主君!主君!”

将士们神情一振, 整整齐齐立正行礼。

昆仑君微笑回礼, 举手投足令人如沐春风。他面容年轻,但是在他面前, 却总会让人下意识地以为自己面对的是一位慈和的长辈。

凤宁盯住老爹,激动得直捏拳头。

‘阿爹看我, 看我看我看我看我!’

念咒, 一直念咒。

眼见阿爹的目光就要扫到她身上,凤宁不禁屏息、踮脚, 把嘴角绷得紧紧的。

视线忽然被打断。

只见棋阵红芒闪烁, 传出军师阴恻恻的声音。

“昆仑凤一族, 真不愧是鼎鼎有名的伪君子。在自己儿女和外人之间, 必定是要假惺惺选择外人的——为了保住一个大公无私的名声, 活得这么虚伪, 你就不累么?”

此言一出,众将士不禁大怒。

正直刚烈的昆仑凤, 到这些蛇鼠之辈口中竟成了伪君子?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昆仑君并没有被激怒。

他轻轻抬手, 示意众人稍安勿躁。

他温和地笑了笑, 不疾不徐地开口:“我妻曾说,高尚者从不标榜自身高尚, 卑劣者却必定要以己度人, 以为旁人的心思都与自己一样见不得光。如此, 方能安抚他那点可怜可笑的自尊心。”

军师想要反唇相讥, 却被昆仑君用平平淡淡的语调给堵了回去:“你认为我留在这里是因为虚名,唯独证明一件事,那就是你的心里除去虚名之外,竟然空无一物。”

众将士纷纷应和:“昆仑人的意志,你们这些宵小懂个屁!”

“也不怕叫你知晓。”昆仑君平和道,“我留下来与将士们共进退,原因其实很简单。”

众人眼巴巴望着自家主君,等他说出一番慷慨激昂的道理。

“呵。”红芒闪烁,军师冷嘲热讽道,“你说啊,用你冠冕堂皇的大道理说服我,让我相信你大公无私,毫不利己,说不定我就洗心革面跟着你做个好人了!”

“你是真不懂我。”昆仑君微微向前倾身,笑容神秘,语气亲切,“怎么就不想想,我留下来,是因为给孩子安排了其他高手保护。”

军师:“……”

众将士:“……噗。”

一不小心都给绕进去了。

“呵……”军师幽幽开口,“那便走着瞧——落子吧!”

凤宁紧紧盯住凤仙老爹,心里继续念咒:“看我看我看我看我!”

昆仑君眸光微动,缓缓扫视人群。

将士们个个挺起胸膛,脑袋后仰,一个比一个立得笔直。

眼下谁也不知道被点到名会发生什么事,但他们争先恐后,愿为战友蹚雷。

凤宁心跳加速。

看过来了看过来了!

阿爹的视线并没有在她身上停留,略微一晃,便落在她右手边那位身材高大的边防战士身上。

凤宁的心脏悠悠荡了个秋千,缓缓掉回原位。

‘就这么一眼,没认出我也正常哦。没有关系哒,阿宁不失望!’

上辈子阿爹阿娘都看不见她,而现在,阿爹已经看到她一眼啦!比上辈子好了一百万倍!

凤宁又傻乎乎地乐呵起来。

只见昆仑君笑笑地看着她身旁的战士,很随意地点将:“八,之六。”

那位被注视的战士骄傲地把胸膛挺上了天,双足利落一并:“是!”

“呃……”

无数双眼睛整整齐齐地竖着从前往后数下来,默数到八,然后横着往右数过去。

“一二三四五六……七?”

再数一遍。

“一二三四五六,还是七!”

被昆仑君和蔼注视、寄予厚望的那一位,是八之七,并不是八之六。

这就有点尴尬了。

战士本人察觉气氛不对,高高后仰的脑袋缓缓倾斜,视线落向身侧棋格,“一二三四五六……一二三四五!六!”

嘴角微微抽搐,目光复杂地盯住真正的八之六——凤宁。

凤宁一蹦三尺高:“哇!”

这叫什么,这叫上天注定!

她望向自家算术不太好的老爹,只见昆仑君脸上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冲着她微微颔首。

“嘿嘿!”她光明正大地傻乐起来。

身边四道棋线缓缓消失,然后再缓缓浮现。

爱玩游戏的幼崽一下就领悟了——这是让她选一格前进。

此刻,第二位被军师点名的将士已经膨胀到不成人形,棋线消失后,他浑无神智地扑向右侧的战友。

有过一次惨烈的经验,右侧那位将士不再坐以待毙,而是含泪拔刀,摆出防御姿态:“对不住了,赵四哥!”

凤宁心中微微一动。

她没有急着移动自己的位置,而是和其他人一样,紧张地注视战局。

“噗!”

蕴满力量的长刀斩中膨胀如浮尸的身躯,嵌入半截。

战士眼含热泪,身躯抵住刀背,口中一声闷喝,将眼前全无人形的受害者狠狠往后推去。

“嘭!”

浮肿的身躯爆在了自己的棋格内。

巨大的冲击力扫向隔壁,满脸泪水的战友将长刀竖在身前,堪堪挡下爆炸冲击。

一口鲜血喷出,身心俱是重创。

其他将士只能眼睁睁看着惨剧发生,悲痛自不必说。

尘埃落定,众人纷纷把目光转向凤宁。

她并没有被凶息吹成大鱼膘。

她缓缓蹲到地上,就像幼崽观察蚂蚁搬家那样,开始专心致志地研究身前忽明忽暗的棋格。

军师没有继续点名——此刻轮到凤宁移动位置。

凤宁托腮,眼珠时不时转一转。

忽而落在阵外的凤仙老爹身上,忽而落到李守备的脸上。

这一队战士中,和她最熟的当属李守备。

中年硬汉神色悲痛自责,双眼血丝密布,目光在两个受害者的棋格之间来回穿梭,自虐一般盯着那些破碎血肉。

杨廿九,赵四——这是两位受害者的名字。

凤宁继续磨蹭。

“军师!”她冲着面前的线线问道,“你不着急吗?”

军师大约也没料到会有“棋子”这么心平气和地跟他说话。

沉默一瞬,他的声音幽幽传出:“该着急的是你——你经过的地方会变成活棋。想救谁,就找他去。”

凤宁点头:“哦。”

她继续埋头研究那个线线。

“你这个游戏,好没意思哦。”她很认真地挑毛病,“规则不清晰,胜负不明确,策略也不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