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八章 五华帛书奉圣经

而今的昏黄浊世之中,一切尚且看起来安宁;楚维阳驻足在形而上的领域之中,借由着道果洞天的庇护,他甚至还有着继续拆分那马面修士魂魄真灵的余裕。

但是楚维阳明白,在这样一派安宁祥和之下,实则是自其从镇魔窟中逃出生天来之后,迄今最为凶险的时局。

看起来时,三元极真界的恢复原貌,还有楚维阳在大渊之底的被骤然裹挟,这天地惊变的过程之中,似是有着许许多多的巧合。

但是当因果运数牵系在其间,当楚维阳洞悉了此刻九天十地的真正大局。

道人遂才有所明悟,有些事情,早在久远岁月往昔的前因栽种于世的时候,今朝的一切经历便实则已经注定,无非是依循着这样的因果脉络,可能因为着细微的进程变化,导致的是不同的方式,不同的人,但要有着同样的局面要去应对。

倘若楚维阳昔年殒命在了镇魔窟中,今朝驻守界关的或许是老龙王,或许是老螺圣。

但楚维阳从那条奔亡路上活下来了,并且将道场安置在了海渊之中。

于是,这个人,就成了楚维阳。

这不仅仅是己身最为凶险的时局,更是三元极真界最为凶险的时局!

楚维阳此刻已经没有了回返三元极真界的机会,一旦回返,便意味着那道裂缝的重新开启,便意味着昏黄浊流的灌涌会吸引更多的新道修士注意。

那无异于引狼入室的举措。

而一旦战场真个落到三元极真界中去。

不提还有玉树龙王高悬着化作的玉镜实乃是此界最大的危机与隐患。

仅只是依凭着宗老一人,护不住天下人,九成九的圣地大教,人世间的云云诸修,众生群灵都要遭殃,而一旦三元极真界凋亡,道场安置在灵丘山的宗老大约也不会有甚么太过良善的下场。

无外乎,最后是蚁多咬死象而已……

已然没有了回头路,这界关,楚维阳必须得守!

这样思量着,当楚维阳发觉,从骤然间被裹挟到世外的那一刻起,自己便浑无选择的余裕之后,楚维阳那原本激涌着的诸般强烈的情绪,反而在这一刻尽皆消弭了去。

他在这般凶险的时局面前,反而恢复了前所未有的平和与冷静。

相比较于未知所带来的恐惧,纯粹的死生危机反而难以教楚维阳再有更多的浓烈情绪,那曾经的鬼蜮磋磨,已经足够教楚维阳以最为冷静的姿态,面对着那曾经一次又一次教他擦肩而过的死亡帷幕。

于是,在这暗流汹涌的湍流之中,楚维阳继续以平静的姿态,开始不断的继续剥离着其人那残存的神形。

渐渐地,除却这些自言自语的呓语和废话之外,那属于其人所修持的道与法层面的记忆开始一点点的涌现在了楚维阳的眼前。

混朦法。

关于以己身道法以演化混朦景象,自天地阴阳混同之中化出己身道途来。

楚维阳仅只是观照了那关于混朦法的记忆片刻光景,便皱着眉头,将这些记忆彻底的搅碎了去。

或许,除却部分楚维阳所未知的秘辛之外,那一前一后刻意存在着的神形创伤之中,所抹去的有很大一部分,是混朦法的要旨与关隘。

但是从所呈现的那些义理与气韵上,楚维阳还是足够捕捉到这道与法在修持门径之外的神韵的。

以阴阳返先天,以乾坤返混沌,这道与法的神韵诚然甚至高卓缥缈。

可是回看着马脸修士的状态,已经能够洞见这混朦法的弊病所在。

所谓的修持,更像是依循着道与法的运转,并非是吞纳着昏黄浊流,这所谓的混沌元气来炼化,更像是主动地接受着混沌元气的侵蚀。

再是精妙的道与法的运转,在这一刻,功诀本身都未曾起到很好的道法梳理的作用。

仅只是搬运,仅只是吞纳,仅只是看似炼化的反向侵蚀。

于是,修士愈渐得狰狞可怖,奇诡邪异。

而楚维阳也能够明白,这样的过程或许有类于磋磨,对于那些真正才情高卓的修士而言,定然能够从这样的邪异外象上,斩却诸般,重炼本真,未必没有复返肉身道躯的可能。

这好似是,好似是太玄总真界的混元法的进阶版本,天外版本。

可是楚维阳能够料想到,能够重新化成人躯的有多少,又有多少人是殒命在了修持道与法的过程之中,更有多少人实则是在奇诡邪异的路上越走越远,修道修道,最后,却从人修成了畜生!

这是真正一“仙”功成万骨枯的修途比例!

楚维阳骤然驻足在天外,便已经被人打成了“余孽”,而在楚维阳这个旧修余孽的眼里,那所谓的混朦法的神韵,失之玄门的轻灵,失之元门的厚重,诚是道法修途之中的异端,比较起来,不似是修法,更像是以一界亿万群生来养蛊!

难怪,难怪楚维阳所洞见的那些讯息之中,所谓的旧修竟然能够依凭着区区上清玉平之界这一地界,抵抗着两处“天界”的更为广博的诸修。

异端!

在修法根源上暴殄天物的异端!

仅只是顷刻间,楚维阳便已经建立起了对于这些所谓新修的固有之印象。

而也正因此,楚维阳愈发对于这些混朦法的光怪陆离而奇诡邪异的修法义理神韵,在那疯癫记忆的呈现之中,愈发扭曲而不堪的显照而不欲多看一眼。

纵然是昔年的混元法,实则都曾经教楚维阳有过很深入的参照。

可是而今这混朦法的神韵,却教楚维阳唯恐多看几眼便要“污浊”道心,仅只洞见其神韵的义理,便已然算是楚维阳“知己知彼”的探索了。

而也正是这般,接连的有类于此的心神记忆尽皆被楚维阳相继“拆分”之后。

渐渐地,那愈发淡薄浑如幽影的其人神形之中,实则仅只剩下了很微茫的一份魂魄记忆。

此时间,楚维阳对于这些已经不再抱有甚么样的希望。

因为在这样的拆分过程之中,楚维阳也算是掌握有了一定的经验,已然能够明白,这一部分承载着记忆的魂魄之力,其在神形之中所存在之处,正是那被创伤的伤口所覆盖的范畴之内,是“腐烂”的那一部分的心神记忆。

大概率,当楚维阳将这段心神记忆洞开的时候,所收获与洞见的,或许是甚么含混疯癫的自言自语,或是梦幻而邪异的关于修法的“胡言乱语”。

可是,下一瞬,当楚维阳真个将那一部分的魂魄记忆拆分、剥离开来的时候。

某种从神魂层面的鲜活感觉,忽地前所未有的涌现在了楚维阳的感触之中。

进而,当记忆的玄境显照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