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章 一树开得万朵花

这一刹那间,是楚维阳以己身道法演化轮转的无量气韵,完完全全的将无何有之乡的道法之无垠全数撬动,进而借由着太上八卦炉的无物不可炼的高卓先天道器之底蕴,如是熔炉生生由虚转实映照于现实。

在那半数的道法之无垠被在这一刹轻而易举地的得以煅烧的顷刻间,当那一界万古岁月光阴里的半数沉淀,在凝练复又延展至极的一息之间,将无上磅礴的伟力齐皆加注在楚维阳的形神本源之中去的时候。

乍看起来,是境界跃升过程之中的楚维阳做出了不可思议的事情。

但事实上,这一刻是楚维阳以己身的形神为枢纽,用撬动与炼化而来的无何有之乡半数无垠道法底蕴,掀翻了无何有之乡的乾坤本质!

以其之道,还施彼身!

借天地之力而映照于天地之间。

终于,在这仍旧沉浸在真形法蜕变与升华的过程之中,楚维阳自通衢道途之上一步跃出,变化仍旧的持续着,但是道人已经稳稳牢牢地驻足在了真形法的第五境中。

连带着,当机缘造化蔓延开来的时候,真形法的蜕变,已经在借由着道法真髓与本质的进益,从而连绵不休的触动着开天法的枯荣轮转。

早先时便已经盛极的这第六度的枯荣轮转变化,几乎轻而易举地,便在这样的造化余韵法发散的过程之中,得以有所进益,眨眼间,便从盛极走向了极致蕴藏的干枯状态之中。

一切关乎于修为层阶的变化仍旧在持续着。

甚至那涌入泰一玉皇天之中的半数无垠的洪流,仍旧在环绕着玉京山,在风雨雷霆之中肆虐着。

真正融入万象天人与玉质灵形,做到阴阳俱全、乾坤浑一者,仅只是其中一部分而已。

而这一刻。

伴随着楚维阳的圆融智慧化作思感洪流,徜徉在道场三界之中,进而串联起三元丹田。

道人毫无滞涩的在顷刻间,将己身的丝缕变化咸皆纳入圆融智慧的圆融掌控之中。

但是与此同时,楚维阳真正的九成九的神念,却尽都在己身的变化之外,落在了真正这一方辽阔古界的天地变化上面。

掀翻了无何有之乡。

此刻真正呈现在楚维阳面前的,是广博而无垠的,是纯粹凋敝与死寂的故清虚空明天界!

没有了灰暗,没有了玄云幽雾,没有了泛着血水的粘稠长河。

没有了一切的阴灵与骨相。

更没有了那黯淡红尘的囊括之中的一世魂梦。

这一刻,哪怕是楚维阳身侧仍旧悬照着的太上八卦炉中,哪怕这一刹那间,仍旧有着泰半的无垠道法化作灰烬与尘埃,在先天八卦之气的回旋与兜转之中,要从恒常的无序之中碰撞与演绎出恒常的道法来。

但是早先时,这一应诸般变化的根由,那一道古之地仙层阶的骨相骷髅老叟的身形,那分明被镇压在了先天道器之中的形神存在,竟然也在天地翻卷的过程之中,彻彻底底的化作了虚无而去。

诸相非相。

除却道法化作的灰烬与尘埃恒存,余下的一切有相,齐皆伴随着无何有之乡的天翻地覆,进而若梦幻泡影也似,齐皆幻灭了去。

寂无,彻彻底底的寂无。

进而,当楚维阳透过这咸皆幻灭了去的诸相,透过破碎的梦幻泡影也似的无何有之乡,进而看向故清虚空明天界的时候。

入目所见,是纯粹的幽暗,是纯粹幽暗之中,漫山遍野的灰烬与尘埃,以及那混进与尘埃堆积和垒成的起伏山丘与齑粉“河流”之中,漫山遍野的累累白骨。

楚维阳不是没有见过故九天十地崩灭的过程之中,曾经被岁月光阴所隔绝的古界须弥碎片。

太阴诸魔奉圣天的根底便是源于这样的古界须弥碎片。

但是,此刻楚维阳所见得的故清虚空明天界,则要远比他想象之中的更为荒凉与凋敝。

没有气息,没有任何腐烂的淤泥与滋生着腐蚀的一切臭味。

甚至没有风。

仿佛从这一个视角上比对与观照看去时,那一切的腐烂与腥臭的淤泥,那原本诸阴浊煞沉淀的古界,仍旧不能算是彻彻底底的死寂,那种腐烂中滋生的一切,似乎仍旧能够被视之为是一界生机在黯淡角度的残存。

但不拘是多么的黯淡,其生机便显照在那淤泥中,并且以“磅礴的生机”腐蚀着旧有的一切。

可是而今看到这一界。

纯粹的幽暗之中,纯粹的齑粉里,是连带着半点儿玉质都看不到的纯粹的累累白骨。

这偌大的一界,尽都是纯粹死寂的模样。

坟茔,墓冢,葬地……

这刹那间,一切楚维阳所能够思量到的苍凉的词语和字句,尽都在这一刻齐皆翻涌上楚维阳的心头,化作某种难以言喻的悲怆情绪。

原来,这便是万象死寂,这就是诸法凋敝。

天地寰宇无言而无以落于文字,但是这一刻,乾坤却以如是万象,朝着楚维阳呈现着真正的死寂本质。

而也正是这一刹那间,好像是伴随着楚维阳洞见了死寂万象,这一刹那间,如是死寂的天地万象,便也旋即“洞见”了楚维阳。

好似是随着己身的身形显照,随着己身吞噬与炼化着那孤阴的万象道法经篇,以及回旋与兜转在身侧玉炉之中的灰烬与尘埃。

这一刹那之间,某种因生灵的显照而引动的变化在天地之间诞生。

下一瞬时,楚维阳便旋即望向了这荒凉寂无一界的中心处。

隔着漫漫的齑粉丘陵与白骨万象,楚维阳看向了那显照着微茫玉光的古界中心处。

这一刻,楚维阳分明能够真切的意识到,正是己身的身形显照,才有的这一道玉光涌现。

可是,自始至终,楚维阳却不曾感受到变化的过程,仿佛那玉光事实上恒久的悬照在那里,只是自己不看去时,其便是无,自己看去时,其便是有。

而伴随着这一刻楚维阳的注视,那鼎立在漫漫灰烬与白骨之中的微茫玉光之中,一株接连天地的干枯古树呈现在了玉光撕裂开来的幽暗与寂无之中。

道人能够明晰的意识到,这株干枯古树真正意义上的支撑天地乾坤的概念,甚至其巍峨树冠枝繁叶茂时,大抵将整个古界的中心处,约莫得有旧世海疆之中一整个界天那样广博的地域,咸皆纳入树冠的遮蔽之中。

只是而今,皆是枯枝嶙峋显照。

而在这样的干枯古树之下,那同样的齑粉,同样的灰烬与尘埃勉强铺陈而成的略显得平整的幽暗地面之上,之无算群生趺坐的白骨身形,恍若是一道道经幢也似的,林立在那干枯古树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