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又是一年除夕

李婶这顿饭是把家里的好吃的都拿出来了,一桌子十二个菜,比别人家除夕那顿还丰盛。

桌上众人都吃得挺高兴,尤其是囡囡话多,时不时冒出一句稚嫩又好笑的话来,就把大家逗得够呛。

任孝又一次起身给邱鹤年倒酒时,李婶忙阻拦道:“可别喝太多,就最后一杯啊。”她给女婿使了个眼色,任孝就笑着作了个揖。

秦兰拍了他胳膊一下,也笑着责怪道:“你个开药铺的还不知道喝酒伤身吗,我弟弟还准备要孩子呢。”

就这样,席上时不时提到孩子的事,把清言窘得一顿饭都没怎么抬头夹菜,不过他碟子倒是也没空过,身边的男人跟人喝着酒呢,也没忘记时不时给他夹些爱吃的菜。

吃完饭天都快黑了,秦兰夫妻两带了孩子,又坐上马车回县里去了。

外屋都收拾好了,早就跟李婶约好了明日一起过节,清言他们离开时,又跟她提了一次,这才回家。

邱鹤年稍微有些醉意,进了家,洗了把脸就去床上靠着去了。

清言给他泡了蜂蜜水解酒,看着他喝了下去。

他拿着碗想去外屋刷了时,手腕被邱鹤年突然给抓住了。

清言转头去看他,邱鹤年背靠在被垛上,眼睛半闭着,说:“坐会儿。”

清言便把手里的碗放到桌子上,坐到了床沿。

邱鹤年说:“两年了。”

清言“嗯”了一声,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是他们成亲满两年了。

这两年过得又慢又快,一天的三顿饭,晚上的一场觉,就这么一天天过完了。可准备这三顿饭时两双手的默契,吃饭时的闲聊,夜里的互相取暖、温柔缠绵、交颈而眠,又好像把时间拉住了,放慢了它的脚步一样。

成亲那晚,清言鼓足了勇气“嗯”了那一声,但实际上他内心忐忑不安极了,他不知道迎接自己的,会是怎样一个未来。

当时的他,会想到将来也许会是幸福的美好的,但今天他坐在床沿,看着眼前他喜欢的人,才有了愿景实现的实感。

邱鹤年握着清言的手腕微微用了点力,不疼,只觉得扎实而牢靠。

“清言,”他睁开了眼,看着清言,道:“这两年我很快乐。”

清言转而用双手握住他的手,眼睛亮亮的,说:“我也是。”

邱鹤年酒醒得差不多了,两人就烧水洗澡。

过年了,给屋子除了尘,人也要干干净净的,明天再起床,就要穿上新衣袍了。

今天时候不算早了,明天还要早起,两人一前一后洗了澡,睡前只亲了亲,什么也来不及做,就睡下了。

等到早上天还没亮呢,邱鹤年已经起来把浆糊熬好了。

今年家里的和李婶他们的春联,都还是邱鹤年给写的。

过了不大会,清言也起来了,穿上袄子,邱鹤年又给他戴上了棉帽子,两人一个拿着浆糊和春联,一个端了把凳子,就出了屋。

跟往年一样,两人把自家的贴好了,就去隔壁李婶那边贴。

都弄好了,就在李婶家吃早饭。

饭吃完了,收拾好,夫夫两帮李婶把院子简单拾掇一下,把灯笼都挂上,门锁好,就一起去他们家过年去了。

上午,邱鹤年又去了一趟镇上,趁鲜味铺子关门前,买回来一网兜的活螃蟹和虾。

在海边人们吃惯了的鲜味,在北方这个内陆小村子价格可是贵得吓人,不过夫夫两积蓄越来越多,日子越过越好,一年也就吃这么一两次,钱花就花了。

鸡也是这个上午现买的,是活的大公鸡。

家里养的母鸡还能下一两年蛋,唯一一只公鸡养得膘肥体壮,羽毛艳丽光滑,雄赳赳气昂昂的,天天早上定点打鸣,清言一时间还真舍不得杀了它吃肉,便一直养着了。

李婶帮忙把螃蟹和虾都洗刷了出来,放盐水里先养着。

清言家她很熟悉,尽管夫夫两都不让她干活,她还是自己找着活干。

仓房里的肉皮冻已经成了形,她给拿了回来稍微缓一缓,免得吃的时候冰牙,缓好了切成了片,再用蒜泥青酱泼上就可以直接吃。

邱鹤年在院子里把买来的公鸡杀了,血都用碗接了,清言把这鸡血和切碎的鸡胗、鸡心一起用油爆炒,熟了以后,颜色是不太好看的,可吃起来是难得的美味,咸香,一口下去嚼起来口感丰富。

鸡肉用大火重油炒了,炖到七八成熟,放泡好的干口蘑,最后放红薯粉条,一揭开锅就香的人直咽口水。

快要中午时,三幺和秋娘一家三口也来了,人手一多,活干得更快了。

这两口子成亲早,念生过了年都十二岁了,现在就有些大人的样子了,他跟去年过年时都有了明显的变化,不再孩子气,性子变得内敛,话不多,看大人忙碌,也知道主动帮忙,清言便把摘菜之类的省力又简单的活计交给他做。

众人边忙活边唠嗑。

三幺不无炫耀地说,年前隔壁的张先生找过他们夫妻两,跟他们说,想让念生明年试试去考院试。

秋娘接话说:“我们两是觉得孩子还小,不着急考,不过念生自己说想试试,那我们做爹娘的肯定要支持他的。”

李婶说:“咱们念生打小就聪慧,私塾里年纪差不多的孩子也有几个,张先生都没提让他们考,就说明咱念生是这块料,三幺和秋娘可不能因为一时心疼孩子,就给耽误了。”

“再说了,清言是院试、县试都考过了的,念生可以多往他大爷这里多跑跑,让他大娘给讲讲经验,说不定也跟清言一样一次就考过了呢。”

闻言,三幺和秋娘都高兴地赞同附和,只有清言心虚地垂着脸,含含糊糊地应着。

他这两年倒是天天看书,字都认识,练字也练得很好,非常拿得出手,可看的书大都是闲书,原主考院试和县试的流程他倒是都清楚,能给说说,其他的还是不能误人子弟。

他打定了主意,要是念生真来问自己,他就去隔壁搬张先生做救兵。

清言琢磨完,冷不丁一转头,就看见坐在矮凳上烧火的邱鹤年,正看着自己,嘴角有淡淡的笑意,目光有些戏谑,清言见了,就知道他在笑话自己。

过了会,清言经过他身后的时候,偷偷在他胳膊上轻拧了一下,又引得邱鹤年笑了一声。

下午这顿饭,算上两道海鲜,一共是十荤两素十二道菜。

酒也备了三种,男的喝白的,秋娘她们喝带着淡淡甜味的果酒,念生面前也给了他一小杯黄酒。

这一年有波折,有半夜难过流泪的时候,也有为什么事愁眉不展的时候,不过一件件一桩桩的,也都过去了。

如今往回看的时候,也就是一笑了之,没留下什么太深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