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金银珠宝

深夜,离裕京两百里的驿馆。

秋风寒凉,吹动屋檐下的灯笼,摇摇晃晃。

驿馆主厅一楼,陆璟肆端坐于正中间的木桌旁,青筋微突的大掌边,是一杯已经放凉了的茶水。

男人一身玄色劲装,却掩不住骨子里的矜贵冷傲。

袖口束紧,衬得那截坚硬的腕骨更加凌厉,黑眸微敛,眸底深沉如渊。

承影正候在一旁,低声汇报着这几日的调查结果。

半月前,这小小的青阳驿接连发生命案,如今已死了两名驿卒。

案件虽有些离奇,但远不足以令陆璟肆亲自来调查的程度。

他会过来,是因为青阳驿乃江南北上往裕京城的陆路必经之地,过往官员一般都会选择在此落脚休整。

而陆璟肆对江南起疑,便借着这命案的由头前来青阳驿查探。

此时,陆璟肆面前的木桌上,摆放着一个小木箱。

木箱打开,那里头赫然是一整箱的金银珠宝。

银票、金锭、贵重首饰...各式各样,胡乱塞满。

承影低声说道,“根据您的吩咐,我们盯了那驿长两日,今日戌时初,他果然鬼鬼祟祟一人去了后山。”

“后山有个山洞,这木箱便是从里边找出来的,据驿长交代,这些都是他和另外两个驿卒趁来往之人不备时,顺手牵羊偷的。”

“但最近他们三人分赃不均,先死的那个刘达,是被王显所杀,而王显,则是被驿长所杀。”

“现在那驿长已经押回来,就关在柴房里,您是否要提审?”

说到这儿,承影不免对自家王爷钦佩更甚。

那日到青阳驿时,驿长是这驿馆之中最为年老的,看起来老实慈祥,且温和有礼。

但仅是在主厅大堂交谈了几句,陆璟肆便发现这驿长不对劲,于是让承影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果不其然,今日算是人赃并获了。

听到承影的汇报,陆璟肆眼底寒霜尽露,“顺手牵羊?”

“呵。”他冷笑了声。

这青阳驿只接待南来北往的官员落脚,哪里来那么多“羊”可以让他“牵”?

陆璟肆倏地起身,沉声道,“去柴房。”

秋风之中,夜色萧瑟。

柴房里灯火通明,陆璟肆高大身躯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加伟岸。

那驿长双手被反剪着绑在柱旁,口中塞了布条,看到陆璟肆进来时,往旁边柴火堆里藏了藏,极力掩饰自己眼底的惊恐。

他不知道面前这人是什么官,只知道自己过往行径皆已败露,下场不会好到哪里去。

承影上前一步,将驿长口中的布条取下。

他连忙弯腰求饶,“大人饶命,饶命啊,我什么都说…什么都说…”

陆璟肆显然不想在他这里浪费时间,直接开门见山,声音刺冷,“东西从哪儿来的?”

“顺…顺的…”

“大人,我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绝对没有欺瞒。”

陆璟肆凌厉的眸色射向他,“说清楚。”

“差…差不多从半年前开始,每隔一月,便有官差运箱子从这儿经过,在青阳驿短暂歇脚。”

“一开始我们也不知道那里边是什么东西,只看到他们看护得紧,当是官家之物…”说到这儿,他咽了咽口水,下意识抬头看了眼陆璟肆的脸色,复又连忙低下头,继续说道,“后来,有一、一次,他们饮多了酒,说漏嘴,我们才知道…那里边都是财物…”

“且、且还是碎银金锭银票珠宝都有…胡乱、胡乱就塞在那箱子里,就是偷偷拿走一两样,也发现不了。”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他们三人才起了歹心。

一开始他们不敢拿多,有时摸走一小块金锭,有时顺走对宝石耳铛,后来发现那些人果真发现不了时,胆子便大了起来。

那一小箱金银珠宝,便是这样积攒下来的。

闻言,陆璟肆神色骤凛。

“那些人可是从江南而来?”

“大人怎么知晓?”驿长下意识抬头,诧异问出声,随即又反应过来这话不是他该问的,连忙低下头。

陆璟肆继续道,“可知他们离开青阳驿之后,往何处去了?”

青阳驿是江南去裕京的必经之路,但北上却不是只有裕京一个地方可以去。

那驿长连忙应道,“他们往裕京城去。”

“可确定?”

“小人十分确定,”他满脸颓色,“到了这个份儿上,小人也没必要隐瞒些什么。”

怪只怪自己当初鬼迷心窍,一步踏错,步步错,如今已经没有回头路。

陆璟肆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转身出了柴房,承影紧随其后。

因为有典狱司的人把守,整个驿站万分安静,院子里空无一人。

此时丑时已经过半,弯月斜挂,月光清冷薄凉。

承影低声道,“这么大箱子的金银珠宝,若是由城门入裕京,不可能这么多次都没被发现过,他们是怎么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

陆璟肆大手背在身后,那双幽沉眸子盯着院子里的某一处,眼底满是探究。

“或许,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想着要进城。”

“什么?”

承影微愣,还没反应过来,便又听到陆璟肆说道,“江南最近的徭役赋税,明面上都没问题,木箱里的珠宝甚至来不及全部换成更方便出手的银钱…”

陆璟肆话至此,倏地明白了些什么。

他眼眸微眯,朝虚无空中唤了声,“赤霄。”

一身黑衣、劲瘦干练的男子从暗处显现,躬身行礼,“王爷,属下在。”

“即刻前往扬州。”

所有的问题,大概得在江南才能找到答案了。

“属下领命。”

陆璟肆又叮嘱了句,“切记,不可打草惊蛇。”

“是。”

赤霄说完这话,便又重新隐入黑暗之中。

陆璟肆转过身,跟承影说道,“将这驿长带回京,他的命暂时留着,还有用。”

话落,他便抬步回了驿站房间。

那么多财物,即使没有从城门进京,但皇城之下,这些东西能被悄无声息消化,幕后之人必然身份不简单。

只是不知,他敛财究竟是为何。

若是想动摇国之根本,那就更不该往裕京方向运。

陆璟肆抬手拧了拧眉心,思绪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