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一起做过坏事的关系

齐子安查了多日,案子却始终未能有所进展。

段博文怒不可遏,但又不能明着朝京兆府发火。

于是今日,他数着时候守在宫门外,一看到陆璟肆下朝出来,便急忙迎上去。

陆璟肆一身暗紫色官袍,头戴玉冠,肩背挺拔如松,看到段博文时,眉梢微挑,面上一派自如。

段博文上前作揖,厚着脸皮开口道,“陆大人,今日大殿上,圣上可提及吾儿被伤一案?”

陆璟肆单手背于身后,睨他一眼,这才答道,“此案由京兆府齐大人负责,文昌伯找错人了。”

段博文见他要走,连忙摆手,“没找错人,没找错人。”

他瞟了几眼宫门处,这个时候,有不少官员陆陆续续往外走。

抬手一请,示意道,“陆大人这边请。”

陆璟肆倒也从善如流地跟着段博文侧行几步,便听得他说,“京兆府查了多日,却未见半点进展...”

“老夫这、这不是爱子心切么,不知此案能否交由典狱司查探?”

陆璟肆沉声道,“文昌伯无实职,如此置喙京兆府,实在不妥。”

“哎...”段博文心头一颤,舔着老脸继续说道,“老夫失言,还望陆大人海涵。”

“但我儿遭此毒手,朗朗乾坤天子脚下,如此嚣张行径,陆大人难道要任由此等宵小继续为非作歹么?”

陆璟肆眸色骤厉,“典狱司非命案不管,非圣上亲授不接。”

他冷嗤了声,“不知文昌伯所求之事,属于哪一种?”

典狱司直属于天子管辖,断的是大案要案,查的是满朝文武。

言下之意便是,除非段茂彬死了,不然这事他不可能管。

段博文被他这么一噎,实在找不出别的话,只能愣愣地看着陆璟肆离去的背影。

可他心有不甘,转而又进宫,一路到了崇德宫。

但他连皇帝的面都没见着。

管事大太监从乾正殿出来,低声道,“文昌伯还是请回吧,陛下正忙着呢。”

段博文面露难色,“公公,劳烦您代为通传一声,我就在这儿等着,多久我都等得。”

管事太监轻叹一声,“陛下说了,此事既已交由京兆府调查,那文昌伯还是安心等待调查结果便可。”

这话已是说得十分明白了。

皇帝知道他来这儿所为何事,也摆明了自己的态度。

段博文喉间一哽,但到底不敢继续在此胡闹下去,只能灰溜溜地摆袖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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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月色清冷,凉风微拂。

承安王府书房内,

承影立于桌案前,低声说道,“王爷,按照您的吩咐,已经排查了西市多家金玉首饰商铺,据那些掌柜的交代,裕京城中几乎大部分商铺都有江南的供货渠道,因此江南的金玉首饰出现在裕京,不足为奇。”

青阳驿那些由南往北的箱子里,装了不少很难直接花出去的珠宝首饰,想要变现的话,幕后之人必然需要找商铺合作。

但江南首饰在京城并不少见,现下根本无法分辨哪些是赃物,哪些是从正常渠道进货的商品。

陆璟肆思忖片刻,沉声道,“多找几个画师,按照青阳驿驿长的口述,将那些运送箱子的官差长相一一画下来。”

“是。”

承影躬身作揖,复又开口,“赤霄传回来的消息,他已经到达扬州。”

“让他小心行事。”

“是。”

承影应下,这才退出书房。

房门一开一合,他微一转身,便瞧见不远处的月门旁,苏珞浅正端着漆盘,款步而来,而一旁的泽兰手里提着灯。

他眼眸微垂,行礼道,“卑职见过王妃。”

苏珞浅瞥了眼承影身后那亮堂堂的书房,“王爷还在忙吗?”

“王...”承影话头一顿,拐了个弯,答道,“王爷应是已经忙完了。”

“好。”

苏珞浅得了他的话,往书房而去。

她将漆盘交给泽兰,纤指轻轻扣响房门,里头应了声,苏珞浅推门而入。

陆璟肆停下笔,抬眸看过来。

她今日穿了一身胭脂色的襦裙,裙摆藏绣了银丝,走动间荡出阵阵花纹。

苏珞浅来到桌案前,想到今日听到的消息,她唇边扬起抹笑,规规矩矩地福身行礼,“这是用前些日子王爷送的桂花制成的桂花天香汤,秋日饮最合适。”

“王爷试试?”

话落,她眼皮微撩,朝他看过来。

两人视线对上,她眼底的笑意明显,朝他眨了眨眼。

那意思很明显,他教训了段茂彬,所以她也来向他示好。

陆璟肆并未立即应话,只眸色淡淡地扫了泽兰一眼。

泽兰从头到尾一直低着脑袋,但承安王那漫不经心却异常冷峭的视线让她瞬间如芒刺在背一般,立即将漆盘放上桌案,行礼道,“奴婢告退。”

言罢,连忙退出书房。

顺带还将门给阖上。

陆璟肆这才起身,来到苏珞浅身旁。

许是因为刚才她亲手给他冲泡这天香汤的原因,此时身上绕着股若有似无的桂花清香。

苏珞浅将盖碗递过去,仰首看他,杏眸清澈明亮,映衬着烛火,越发潋滟。

“你试试,我已经盖住半刻钟了,现在喝刚刚好。”

天香汤冲泡之后,须盖住,让桂花和炙粉草的香气在盖碗内回旋一会儿再饮用,味道和功效才是最好。

陆璟肆抬手接过盖碗,低头抿了口,桂花馥郁通透的香气随之盈满口腔。

他眉峰微扬,点点头,“不错。”

苏珞浅开口道,“我听闻文昌伯今日进宫了。”

陆璟肆将盖碗放下,“无碍,陛下没见他。”

“那便好。”

苏珞浅稍稍放下心来。

陆璟肆见她这副模样,不免觉得好笑,抬手捏她的脸颊,“浅浅的胆子应是挺大的,怎么这会儿瞻前顾后了?”

苏珞浅拍掉他的手,嘟囔了句,“还不是担心连累你...”

但这事...做都做了,也没得犹豫的退路了。

思及此,她朝他凑近半步,杏眸里的笑倏地变得狡黠,故意道,“陆大人,如今我们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

陆璟肆长臂微抬,虚虚拢在她后腰处,默不作声间,将人圈进自己怀里。

他弯腰俯身,唇贴在她耳畔,“浅浅想说,我们这是什么关系?”

苏珞浅一愣,下意识问出口,“什么关系?”

陆璟肆答得理所当然,“一起做过坏事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