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第2/3页)

这时候谁还顾得上去看场中歌舞,就算那些舞姬再曼妙好看,也比不上博阳公主跟左相当众掐架啊!

但绵绵丝竹之音掩盖了两人动静,离得远一些的人,要是全程盯着他们,顶多也只能从动作猜测说话内容。

正巧,刘复坐得近一些,刚好听了个大概,不由得伸长了脖子,像只大鹅似地前倾,恨不能把脸凑到两人中间去。

他听不清楚的,还扭过头去问陆惟,急得像只上蹿下跳的猹。

“博阳公主是不是提起赵群玉了?是不是?你快听听!”

陆惟面色古怪,拿着酒杯遮掩表情。

他习武之人,耳目自然比刘复更为灵敏,也听清了几人的对话。

是长公主先提起珍园,才有后面博阳公主的找茬。

虽然夸奖主人家的园子,也是应有之义,但他怀疑那妖女是不是也存了看热闹的心思,才会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

现在,酒还未过三旬,果真就热闹起来了。

谢维安面不改色:“回殿下,我行走珍园,睹物思人,确实处处想起恩师,可惜景致已非旧貌,人也无法永远停在过去。”

博阳公主冷笑:“人都说谢相遇大事则气愈静,我看是因为脸皮太厚,怕比这长安城城墙还厚,才会刀枪不入,喜怒不形于色!”

“珍园乃陛下所赐,非我所取,老师于我有恩,于国却有害,先论大义后论私情,方为人臣之道。”

谢维安看她的目光,就像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童,说出来的话却更让博阳公主气愤。

看见他们俩针锋相对的场面,章玉碗几乎可以确定,刚才刘复说的那些什么男女恩怨情仇的流言,都是以讹传讹。

博阳公主再风流,也不可能对这样的谢维安动心,两人压根就不是一条道上的人。

谢维安也一样。

只是世人多爱耸人听闻真假难辨的谣言,就像先前谣传皇帝与宋今有一腿,哪怕再离谱,也有人去信。

博阳公主讥讽道:“你如此大义凛然,不知当年拜在赵氏门下时,是不是也这样清高?我可听说你当初为了博得赵群玉青眼,亲自去山上采了药,又亲手为赵群玉洗脚,还说是以父待师。世人可知道,谢相还有这样谄媚的一面?”

洗脚这些事过于隐秘,博阳公主估计也编不出来,约莫是从前在赵炽口中听说的,也可以想象赵党里像博阳公主和赵炽这样的身份,一直都看不大上谢维安。

话说到这份上,眼看就要撕破脸,淮阳郡王章年只好出面打圆场。

“今日是谢相生辰,我们是过来祝寿的,还是不要说这些扫兴的话了,不如喝酒赏美人吧!”

谁知博阳公主已经骂上头了,根本不是寻常人能拦住的。

她看着这园子,哪哪都觉得不顺眼,再见到谢维安那云淡风轻的神色,不由啐了一口。

“三姓家奴,也配用此园!”

打人不打脸,何况这是主人家的生辰宴。

一时间,固然歌舞还在继续,可那乐器吹奏好像都变得凌乱起来,声音也小了不少,距离近些的客人,无不微微变色,面面相觑,都不知如何是好。

义安公主也很为难,她素来不爱出头,这种场合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可亲姐口出无状,她却不好再沉默下去。

世人都知道博阳公主因为赵家倒台而和离,谢维安也很清楚这一点。

他能忍到现在,说不定也是心里有愧,但博阳公主这样当众打脸,弄不好谢维安怀恨在心,在旁人看来,博阳公主此举亦是跋扈。

“阿姊,今日……”

“今日谢相将生辰宴会放在珍园,不正是摆明了想说自己铲除赵党,忘恩负义?我更该成全他才是!”

博阳公主丝毫不想领她的好意,直接抢过话。

义安公主默默扶额,感觉心累。

这下场面更不好收拾了,弄不好今日就要不欢而散。

博阳公主身份放在这里,在场除了寥寥数人,其他还真没有敢出言相劝的,连严观海的长子,一个半大少年,也只能张口结舌,不敢插话。

歌舞不知何时停下,众人面面相觑。

“珍园乃陛下所赐,博阳,你若有不满,可向陛下去申诉,没有必要冲谢相发火。今日是谢相寿宴,我等既为祝寿而来,便该遵守主人家的规矩,方为礼数。”

这话是长公主章玉碗说的,除了她,在场也无人能直接这么对博阳公主说话。

博阳公主定定看了章玉碗好一会儿,正当义安公主惴惴不安,以为她连长姐都要发作时,博阳公主却先笑了。

“既是长公主发话,那就算了吧,只当给阿姊的面子。”

像一只骄傲孔雀的博阳公主何时这么好说话过?

众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博阳公主垂目浅酌,还真就偃旗息鼓了。

大家松了口气,又莫名失落。

尤其是刘复,他脸上明晃晃的失望,可不就是看不成热闹的遗憾。

谢维安倒是好气度,朝章玉碗拱手道谢,又向博阳公主告罪。

“是臣失策,不该选此处举宴,只是谢家无甚底蕴,没有旁的园子,还请殿下大人大量,勿与臣计较。”

博阳公主哼笑一声,倒也没再出言咒骂。

宴会恢复如常,众人纷纷上前祝酒贺寿,但经过这么一遭,大家也没什么心思看歌舞了,便有人提议投壶下注,谢维安闻言,就定了规矩,说是今日以五轮为胜负,每轮五支箭,投中一支则得一根筹子,最终筹子最多者获胜。

他拿出的彩头,是一套五彩宝石棋子,和一幅前朝名家画作。

章玉碗见状,就也道:“既然东道主都割了肉,我也来凑个趣,今日就不下场了,只当为各位裁判助兴,连同谢相的彩头,我再出一套红宝石头面,还有一把名为‘瀚海’的剑。”

谢维安闻言,微微动容:“可是百年前剑器大师左恪非随身之剑?”

章玉碗笑道:“谢相果然博学,正是此剑。”

谢维安:“据说此剑经年不锈,锋利如初,珍贵若此,用来当彩头,未免可惜,还请殿下收回。”

章玉碗道:“宝剑配英雄,无论男女,只要能赢得今日比赛,这把瀚海剑也算物归其所。至于那套宝石头面,不管自用,还是送心上人,也都是极好的。”

见她坚持,谢维安也就不多劝了。

“那就多谢公主今日破费,为我撑场面了。”

俗话说重金之下必有勇夫,这些彩头一拿出来,果不其然,场面氛围立时更上一层楼,所有人议论纷纷,心动者不在少数,连那平日里耍刀弄枪的小娘子,也都跃跃欲试起来。

“长公主殿下的好东西可真不少,瀚海剑说拿出来就拿出来了,眼睛也不带眨的!”刘复身旁的晋国公上官葵啧啧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