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新政(第2/2页)

大雍朝历来征辟人才,注重家世出生,样貌仪表,品德操行,最后方是才干。

察举征辟说白了就是推荐。其中负责察举的官员可以捞的油水就多了,而花了大笔银钱获得任命为官的仕子,上任第一件事,要把花出去的钱挣回来。

萧暥道,“此次征辟,花银钱多的人就被排到页首,没钱的人排在末尾。如此察举,怎么获得有用之才?”

“所以主公打算,以考试来择优?”谢映之觉得有点意思了。

“我想请先生出题,以时局为论点,雍州有十六郡,每郡设一考场,任何参与考试的仕子,不问出身,不问来由,唯才是举。”

谢映之细细品味了他这句话,科举取仕,闻所未闻,这人越来越有趣了。

忽然一个点子让人措手不及。薄薄几页纸,就想撬动大雍朝几百年的征辟制。

别人薅他狐狸毛,他就拆别人墙角。

但是如果唯才是举真能成功推行,不但是雍州的人才,海内九州俊杰岂不是趋之若鹜?

同时还可以遏制那些高门贵族对朝廷事务的掌控,间接断了他们的财路。

但对萧暥来说,那就是人财双收,引进新锐的同时剔除了蛀虫腐肉,一举两得,短时间内就能提升到和北宫达相抗衡的实力。

谢映之已经看出某狐狸跃跃欲试的眼神。

谢映之想了想,“主公废察举改科举,必朝野震动,人心不稳。”

这是要搞大事情。

萧暥眨眨眼,“那我不废察举,把察举和开科并行。”

“哦?”谢映之又是微微一诧。

不动察举,暗戳戳把科举试着提上来。

“杨拓的名单我依旧用,但是这些人我不会按照他给出的排名授予官职,而让他们回本郡参与考试,按照成绩择优排名录用。”

谢映之明白他的意图了,循序渐进得来,把科考渗透在征辟的过程中,表面看只是改动了一个小环节。

温水煮青蛙。果然是某狐狸惯用的手法。

谢映之想了想道,“也可,但这件事最好报陛下,由陛下来改这个程序。”

萧暥立即明白了,这毕竟是大雍朝的祖制,他如果动手改,哪怕就是改一字,都是乱臣贼子图谋不轨,又要被天下人口诛笔伐了,可怜他拼命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一点口碑,得被砸碎一地。

但皇帝要改,没毛病。

可是这桓帝暗搓搓地屡屡给他使阴招,让他做事哈?

萧暥想了想,有了主意。

这无相死后,桓帝还能信任谁?

*** *** ***

萧暥登门拜访的时候,容绪正在清点府上新到的一批丝缎绢帛。都是盛京商会今年收到的最好的面料。

每一幅面料都是精工细织着千姿百态的小狐狸,抱松子的,咬尾巴的,搓爪子的,各种姿态,看得人忍俊不禁。

容绪心里盘算着,做两个枕头,一条锦被,一身袍服,多出来的面料还可以做个佩巾和钱袋儿。

萧暥忽然到访,容绪猝不及防赶紧一掩。

萧暥瞥了眼,面色不善,劈头就道,“北宫世子对先生所设计的服饰颇为感兴趣,我来请容绪先生,一起聊聊。”

容绪是多精明的人,北宫浔这会儿正关在寒狱里。聊什么?

那意思不就是明摆着说,你要不要一起去陪他?

容绪又瞥了一眼院子外面,萧暥带来的‘马车’,是寒狱专用的敞篷车……

容绪微微蹙眉,这快一年没见,这小狐狸不知道哪里沾染了一身的匪气,连虚与委蛇都免了。

看来萧暥已经知道他在襄州那会儿,自己和王戎设计陷害瞿钢,让他在马球赛上报复北宫浔。挑起北宫达和秦羽的矛盾。

不出他所料,萧暥虽然一时没有想明白,这过后不久,肯定会回过味来。

容绪道,“彦昭,我这是一时糊涂,跟那北宫浔有点过节,事后,我已经给了你一份大礼了。你应该收到了吧。”

萧暥知道他说的是华毓楼。

北宫浔对大梁城不熟,怎么知道华毓楼有留仙散的?当然是容绪先生这精于大梁城所有玩乐之处的人提点的。

容绪是让北宫浔引自己去华毓楼,然后把华毓楼一锅端了,查抄了留仙散,涉案人员全都罚了钱,其中获利不小,萧暥的钱包都鼓了些。

“至于后来北宫浔被人扔到了……西阁”容绪谨慎跳过这个地方,大热天的提起实在有点恶心,“这我也是始料未及的。”

容绪这人就是商人本性,他这态度已经很明显了,我这是一时糊涂,而且也拼命弥补了,你小狐狸现在赚饱了钱,这就不要再追着他打了。我们还是合作比较好。

萧暥看吓也吓够了,于是顺水推舟表态,给你个机会。

*** *** ***

自从上次遇到杨拓之后,这一阵子魏瑄每天都在宫里镌刻碑文。

因为手伤,刻出的字迹不够工整,桓帝屡屡不满意,重刻。

长时间的凿刻,让他的手腕有些倾斜颤抖,刻出来的字迹更加漂浮无力。

就在这时,他听到外面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因为他的宫里遍布石粉尘埃,桓帝都不愿意踏足,不知道今天来监看他的进度的又是哪位公公。

随即他就见曾贤手中拿着圣旨正跨进殿内。

魏瑄的心中跟着咯噔一下。

圣旨?

桓帝又有什么整他的新路数了?

莫不是杨司空告到桓帝那里了?

前几天,他将杨拓收受银钱,更改仕子排名一事,暗中写了个简笺条陈偷偷传递给了萧暥,结果还是被察觉了吗?

他的心沉到谷底,看来今天要被关进禁室了。

曾贤展开圣旨,念道,“陛下有旨,晋王接旨。”

魏瑄赶紧下跪领旨。

“此次征辟,朕决议亲自遴选仕子,但朕日理万机,国事繁忙,酌让晋王代朕办事。因晋王未加冠,遂任少使职,赐铜印黑绶。”

魏瑄从满室的粉尘中蓦然抬头,顿时整个人都懵了。

这是要让他任事了!?

等他不可置信地接过了圣旨和印绶,就听到曾贤俯身道,“晋王,萧将军请殿下去府上议事。”

魏瑄心中一震,立即明白过来,这根本不是桓帝的意思,是萧暥的安排!

他这是要为萧暥办事了?

魏瑄整个人如坠云雾,只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做梦。

曾贤看着这孩子默默叹了口气,这些年终于熬出头了。

他宽声道,“殿下以后终于可以出宫任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