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合欢(第2/3页)

如果说黑袍人亲入军营,是为解他的心魔,为治好萧暥的噬心咒,并且提出了一个两全其美、一举三得之法,那简直就是个善人了。魏瑄觉得荒唐。

黑袍人越是看似处处都为他着想,就越让魏瑄觉得他所谋甚大。

黑袍人告诉他这些,动机绝不单纯,背后必然有一个很大的阴谋。但他还不知道确切是什么……

他正凝眉细想着,这时外面传来一片喧声。

他掀起车帘举目看去,只见城门口人头涌动,百姓们见大军进城,纷纷拿着水甘果食物前来劳军。

一进城,魏西陵发现某老弱病残腰不酸了背不痛了,背还挺得特别直。

沿街两边都是夹道迎接大军凯旋的百姓,以及闻讯赶来一睹战神风仪的外乡士子妇孺老叟,一时间人潮涌动。

萧暥猜测,这就是谢映之想要的效果。对方散布流言,让百姓外逃。他们也可以放出风声,引得沿途百姓围观,这一路走来,自然就安定了民心。

这一次,萧暥终于有机会和魏西陵并驾齐驱,体验了一把春风得意马蹄疾,满楼红袖招的感觉。

他冲着沿街两侧楼上的姑娘们招手致意,一双眼睛左顾右盼,隽妙神飞,忙的不亦乐乎。

对比之下,魏西陵神容冷峻,面若冰霜,目不斜视。

空中飘着花瓣和甘果的清香。

片片飞花随风落在他如雪的战袍上。银甲寒烈,落不尽繁花似雨,隔不断春风十里的柔情。

看得萧暥晃了下眼,不留心落下半个马身。

魏西陵放缓缰绳,回头看向他。

萧暥赶紧朝他扬了扬手中的香囊,嬉皮笑脸道:“西陵,我就是那么受姑娘欢迎,你不要嫉妒。”

午后阳光灿然,照着那一双眸子流光潋滟,乌黑的发丝间缀着几点粉色的桃花,仿佛又见当年永安城里最耀眼的少年。

魏西陵似被那明亮的笑容灼到了,他目光沉敛,转头轻夹马腹,战马纵跃了出去。

“喂,等等我!”萧暥扬鞭直追,对刘武道,“你主公这就是嫉妒,我跟你说!”

……

出城好几里,萧暥跨在马背上,手指上还转着那枚香囊,生怕人不知道有姑娘送他似得。

云越拍马跟上:“主公,你刚才跟魏将军走得那么近,你确定那姑娘不是打算把香囊抛给魏将军,结果砸偏了,才落到你手里?”

萧暥忽然觉得手中的香囊不香了。

这小子怎么说话的?!

结果云越还没说完,“主公,这香囊还是我替你保管罢?”

“如果那姑娘回头发现扔错人了,追上找你要回来,这多不好意思啊。”

周围的军士纷纷转头闷笑。

萧暥头大:“好好,云越,既然如此,你给我去断后!”

“主公,并无敌军追击啊?”

断什么后?

萧暥恨不得照他屁股上踹一脚。

“还不明白吗?”刘武撞了云越一下,“萧将军的意思是,如果有什么仰慕者追上来,让你去挡下。”

云越猛地反应过来,二话不说,策马扬鞭一溜烟没影了。

这一闹腾,到达大梁城郊的时候,已经是薄暮时分了。

***

远处,大梁城巍峨的城廓隐隐可见,远山浮云间,斜阳冉冉,倒显得几分寂寥。

百里长亭外,野烟漫漫,谢映之亲自为他们接风,他站在漫天晚霞中,衣衫淡飞,一线余晖载于袖间。

萧暥遥看得一怔,等等,他今天是什么画风?

以往谢映之不是白衣胜雪,孤高俊逸,便是一袭青衫烟雨色,清雅出尘。今天却是罕见的一身霞色烟染般的绯色衣袍。

他长身伫立于春草离离、碧柳悠悠间,如春风入怀,似云霞万里。

除了好看,萧暥贫瘠的词汇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莫名让他联想到如佩霞帔。

等等,几天前谢映之还问他娶不娶……所以这到底是接风还是接亲?

打住!

他脑中杂七杂八的念头还未转过,就感到背后一道目光如同有实质般射了过来。

萧暥赶紧往魏西陵身边挪了挪,都是兄弟,分担一点啊。

卫宛见他如此,眉心的褶皱更深了,他转头看向谢映之。

谢映之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然后他举盏上前,洒然道:“魏将军,主公,师兄,几位此番辛苦,清茶代酒,以洗征程。”

萧暥正口渴,一口饮尽,“晚上还有事?”

谢映之道:“陛下有旨,晋王一回大梁即刻前往建章宫。”

萧暥心中顿时一紧。

这么晚了,桓帝还要召见魏瑄?这准没好事!

“我想有劳魏将军和师兄一同进宫。”

萧暥明白,让魏西陵和卫宛一同进宫,明显是为了保护魏瑄。皇叔和玄门的面子,桓帝还是要看的。

“至于主公。”他回头,“我还有件事要禀报,我们回府叙谈。”

因为军队不能进城,所以谢映之安排刘武率军前往大梁城西北的兰溪驻扎。

三言两语间,他已经把几人的任务都安排好了。萧暥望向初升的晓月,今夜又会是一个长夜。

回府的路上,萧暥缓缓琢磨过来一件事。

刚才谢映之让魏西陵护魏瑄进宫,也许不仅仅是保护魏瑄。

皇宫靠近大梁北门,他的将军府靠近东门,很自然地,这样安排,他和魏西陵就要分开进城。

果然,还是为了避嫌吗?

***

回府时已经是华灯初上时分。

一进书房,谢映之就将一封文书递给萧暥:“主公过目。”

萧暥接过来,蓦然怔了怔,这不就前几天他发到大梁的襄州之战的战报吗?这有什么好看的。难道有错别字?

一看之下,他的脸色当即就变了。这不是他批准的那份!

这份书辞藻犀利,字字如刀,刀刀见血,简直是要将晋王置于死地啊!

“云越!”他当即道。

他的所有文书都是云越执笔。

他知道云越和魏瑄素来不睦。

但无论是宛陵云氏的百年家风,还是他跟随自己数年戎马,军旅风霜一身铁骨,云越也不会使这样的阴招去加害魏瑄啊。

他要亲口问清楚。

片刻后,云越进入书房,一看到搁在案头的文书,脸色刹地白了。

萧暥见他这个反应,心顿时沉了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寒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云越没有辩解,他当即单膝下跪,甲胄和冷硬的地面磕出清冷的声响。

他全部都承认。

包括替换文书,骗取萧暥的签字和盖章,除了这是魏瑄让他这么做的。

“任凭主公惩处!”云越薄唇紧绷,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