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238 桓真与谢奕

一亭吏跑过来,道:“亭佐,亭长找你。”

“嗯。”李郎君将到亭署时,一个头戴黑绸缣巾、蒙黑绸面巾的高大郎君出来,手挽巨弓,背负箭箙。

亭长揖礼相送。

李郎君疑惑怎么有人白天还蒙着面巾?不过郡尉交待过,官场中,最忌讳乱问,他学着亭长的样子朝对方揖礼,不多看一眼,随亭长进入亭署。

“此人是司隶从事史,司马道继。”亭长告知。这段时间,从事史还会再来,肯定得跟亭佐说明从事史之职。

李郎君眼瞳一缩,顿时明白对方为何白天也蒙面了。郡尉提到过司马道继,其母族是燕代人,据说,司马道继生来面容奇特,不论谁见过之后,都会一眼记住。

司马道继是来柀亭加箭矢的,他的箙中,十只柘木矢,十只箭竹箭。离开柀亭需经过亭吏练武场,地上有二十多具尸体,一滩滩血迹显示刚死不久。还有十几人降了,正被两个、两个的戴“双徒枷”。

是沈氏、钱氏商队的部曲!

再回想刚才进入亭署的亭吏,气势精练,浑身刺鼻血腥,司马道继知晓此亭吏是谁了:李羔,曾为谢郡尉的楼船部曲首领。

今年是州官对郡官三年一次的大课,祖约又要调至豫州,不再任扬州刺史,王太守与谢郡尉都怕祖约把自己荫佃客数量违制的事情,作为考察治状奏于皇帝。于是先行对策,挑选忠心部曲中本领强者,从家籍上去除,改为朝廷的编户齐民,然后安排为亭吏或游徼。

李羔,就是谢郡尉放免部曲中,职位最高的。由于柀亭地理位置特殊,司马道继专门查过李羔的出身履历。

出来柀亭后,他向荆棘坡走,攀到高处遥望山火,还在雄雄燃烧。

这时祖涣已经把钱主事草草埋葬。

“走吧。”他再三考虑,还是决定亲自接应苏峻。叔父交待的事,总得完成一件。况且叔父对苏峻的评价是,狡智多谋,当年以布衣身份,不到一年就聚起数百流民,在掖县被称为“苏统帅”。狡智者,疑心必重!他若躲起来,仅手下这些人去接应,苏峻即使跟从,以后对叔父也不会尽心。

祖涣遥望山火,黑烟虐焰,怵目惊心。

申初时刻,荆棘坡下。

谢奕带着几个贼曹,跟勇夫们角抵。谢奕和桓真一组,二人扳身较劲间,桓真说道:“在郡武比考场时,韩武官是三个武官中,最少言、脾气最温和的。”

砰!

谢奕把桓真抡起来,结结实实摔在地,桓真倒地瞬间,右膝猛抵谢奕上腹,后者则右手摁桓真膝头、左手掐桓真脖颈。

桓真上不来气,认输。

“呼!”桓真做好扑的姿势,二人再次撞在一起,互扳,他继续快语道:“按你教的,我和刘清用言语激他,他恼怒,跟之前不一样了。啊……”好容易逮着机会,趁谢奕聆听到重要信息的蹙眉瞬间,桓真发力!

以牙还牙!他躯体左拧、用右腿绊住谢奕左腿,可下步动作还未来得及施展,就被谢奕突然掏过来的左手击中下巴。

天旋地转,桓真又被撂倒,再次认输,吐出一口血沫。

第三轮。二人做好扑就姿势后,桓真问:“我十三,阿兄长我几岁?”

“三。”

二人再次撞在一起,桓真抱紧对方的腿,谢奕使劲提对方的腰。“啊!”桓真大叫,奋力扎稳,不让自己双足离地,他气喘而问:“接下来,做什么?”

扑砰!

谢奕还是把桓真拔起,往侧方摔出去。

“咳、咳……”桓真装着难起。

谢奕过来,拉起他,叮嘱:“收敛,什么也别做,等最后一项考核。”

“明白。再来,教我几招。”

“哈哈,好!”

申正时刻,荆棘坡上。

八个樟木轴都已制好,随时能拼接。马匠郎一歇不歇,开始削竹刃,王葛则只管把麻绳缠密实毛竹外框,然后把穿满竹刃的麻绳,一根根有秩序的缠在第四个外框上。

时间不够用啊!三人连午食都没顾上吃,照此下去,天黑前最多能制好第六个外框。

申正二刻。

王葛说道:“梁考生,别扎荆棘了,我们三人都削竹刃。削够竹刃后,剩下的活,晚上也能干。”

为防夜晚干完活后时辰还早,王葛去材料堆选出几截好毛竹。到时可以先缠好麻绳,预备着第二个狼钩刺的框架。

酉初。

清河山庄。

纪夫子收拢简策,明天下午继续讲解会稽郡地理风俗。

旁听学童陆续散去,好多人都追随在纪夫子身后。

小学学童的童仆只能在岁寒精舍外等待,谢据、王荇没急着起身,夫子讲的太好了,他们想趁着记忆深刻,相互交换所学心得。

司马无境匆匆撂下句“明早上课前再听你讲寓言”,就跑离去找司马倜了。

司马南弟早盯准了刘泊,可是他和周旁同门都在整理竹简,她没法上前。

卞恣轻咳,司马南弟回神,撅着嘴嘟念:“他一眼都未看过我。”

“嗯……南弟,我问你,除了上次一起游历会稽山,你还去过踱衣县外的什么地方?”

“哪都没有。你哩?”

卞恣叹气:“我也没有。”

司马南弟眼神又飘到刘泊身上,呢喃道:“他可真好看,不管旁边坐多少人,穿着多普通的衣裳,都让人只看到他,看不到别人。是也不是?”

“确实如此。就像飞鸟一样,秀美,自在腾于空。”

“嘻。”夸得真好听,司马南弟欢喜。

“可是羡慕飞鸟,不如让自己也成为那样的人。腾空展翅,秀于林梢。”

司马南弟本来就圆的眼眸瞪大,挤出小抬头纹,认真看向卞恣。

卞恣继续道:“南弟,我们并肩吧,如果有一天,你披着彩翼秀于林梢时,他还会像现在一样看不到你吗?或许到那一天,你的眼中除了他,还有天空、还有日月、还有星河。”

啊……司马南弟就这样晕晕乎乎被卞恣拉出岁寒精舍。

还好,还好,没继续在那丢脸。卞恣刚放下心,抹把汗,司马南弟就急道:“我和你并肩!阿恣,我和你并肩!但是,我得先跟他说一声,不然他先看上别的鸟了,你等我哦。”

“哎?”卞恣气得跺脚,赶紧追她。

王荇和谢据也出来了,司马南弟顾不上和他们说话,匆匆擦肩,跑得更快。

卞恣也一股风从王荇二人身边过去。

出什么事了?

“要糟!”谢据从卞恣一晃而过的尴尬中,猜到了司马南弟要干什么。

接下来的事,确实糟。不仅司马南弟丢了脸,刘泊也提前把之后几十年的脸面全丢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