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褚映玉这病养了大半个月,一直足不出户,也没去给父母请安。

府里的人不免心里嘀咕,难不成大小姐这次落水真的病得这般严重?要知道大小姐最重规矩,也最孝顺,其他的不说,这孝顺的名声确实是极好的。

因褚映玉以往的行事,倒是没人怀疑她是故意不去请安。

只有贴身伺候的丫鬟寄春很纠结。

寄春很清楚,大小姐的病早在几天前就已经好得差不多,可是大小姐仍是窝在屋子里,就算正房那边派人过来询问,也是一副虚弱的样子,还要咳嗽几声。

或许是因为她的脸色一直很苍白,而且人也清瘦许多,不管什么人见到她,都觉得她确实病没好,倒也没有怀疑。

寄春每每见此,都很庆幸没有暴露,万一让夫人知道大小姐装病,只怕原本就不喜大小姐的夫人会越发的不喜她。

“小姐,这样真的好吗?”寄春忧心忡忡地说。

褚映玉喝着清粥,淡淡地道:“没什么不好,我的病确实还没好。”

“可是……”寄春看着桌面上的食物,心里很是难受。

大小姐病了不去请安,夫人召见也不过去,正院那边倒也不勉强,只是给厨房递话,既然病着,那就吃些清淡的。

这天天都是清粥小菜,不见丁点荤腥,就算没病都得病。

就算知道夫人不喜欢大小姐,可也没必要这么作贱她啊。

这种无声的过招,是内宅妇人惯有的手段,寄春心里很是清楚,难受极了。

让她更无奈的是,小姐这次居然也倔着,丝毫不肯服软。

褚映玉倒是安之若素,清粥小菜也可,大鱼大肉也可,她对长平侯府从来没什么指望,对所谓的亲人也没什么期盼。

这些所谓的血脉亲人还不如一个被硬塞了个皇子妃的七皇子对她好,至少七皇子虽然不喜欢她,却不会让人作贱她,这点便让褚映玉觉得他是个好人。

用过膳后,褚映玉让寄春服伺她更衣,终于去正院给父母请安。

她去的时候,不仅静安郡主在,父亲长平侯也在。

长平侯今日休沐,在家中陪伴妻子。

夫妻俩原本正对着镜子画眉,听闻褚映玉过来请安,静安郡主脸上的笑容瞬间就落下去。

长平侯看到妻子绷着张脸,握了握她的手,宽慰道:“你别生气,映玉这次落水生病,也算是吃足了苦头,估计是身体真不舒服,不是故意不来给你请安的。”

静安郡主的眼眶蓦地一红,气道:“我生的是哪门子的气啊?她自个与人发生口角落水生病,还有理了?我的脸都被她丢尽了!大夫说她的身体早就好了,我不过是让她过来想问问当时的情况,她却一直不来,根本没我这个母亲……”

说着就低声哭起来。

长平侯自然心疼无比,少不得一阵宽慰。

等褚映玉进去,便见父亲看自己的眼神透着些许不满,母亲则冷冷地坐在那里。

她的神色不变,上前给他们请安。

长平侯纵使心有不满,仍是压着脾气,先是问她的身体怎么样。

“已经好了,多谢父亲关心。”褚映玉淡淡地说,她的声线柔和,纵使语气清淡,也给人一种柔顺之感。

长平侯又看了妻子一眼,见她冷着脸坐在那里不说话,只好继续开口。

“你这次落水的事,我已经听安王府的人说了,确实是你做得不对,不管你与何人有龃龉,都不应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人发生口角,这非娴淑女子所为……”

说到这里,他也没想到向来娴静文雅的大女儿竟然会与人口角。

褚映玉静静地听他说完,方才说道:“父亲,如果我说我没有呢?”

“什么?”

长平侯讶然,连静安郡主都看过来。

褚映玉抬头看他们,平静地说:“女儿并没有与人发生口角,当时有人找我说话,故意撞我的。”

夫妻俩俱是讶然,很快又变得狐疑。

静安郡主蹙眉道:“好端端的,谁故意撞你?”

安王妃可是查得很清楚,那些贵女也说和她有些口角,当时在场的人不少,都是证人。

正因为如此,所以褚映玉与人发生口角不慎落水的事,也变成了事实,没人怀疑。

“我不知道。”褚映玉冷淡地说,其实她心里是知道的,左不过是那两种原因,一是因为孟瑜山,二是因为褚惜玉。

作为靖安侯府的二公子,孟瑜山在京中素有美名,人如美玉,风度翩翩,且才学极高,年纪轻轻便已是举人,京中不少闺阁少女视他为理想夫婿人选,据闻连明惠郡主也对他芳心暗许。

可惜他当年中举后就离京,这两年在外游学,仰慕他的闺阁少女难得见他一面,自然而然的便迁怒起褚映玉。

很多人都认为,孟瑜山并不喜褚映玉这未婚妻,可惜这婚事是长辈定下的,无法拒绝,只能出京游学,以此来抗议。

这个说法不知为何甚嚣尘上,很多人都相信了。

是以那些爱慕孟瑜山的贵女极为讨厌褚映玉,觉得她没点自知之明,害得孟瑜山不愿待在京城。

除此之外,褚惜玉这个妹妹也没少在外人面前看似为她辩护,实则火上添油,导致讨厌褚映玉的人更多了。

若不是褚映玉的规矩极好,且谨小慎微,只怕每次出去,着的道更多。

幸好这些都只是姑娘家的小打小闹,倒也没什么,只是没想到这次会如此过分,居然趁机将她撞下湖,营造出她与人口角落湖的事。

静安郡主看起来很生气,拍着桌子问:“是何人撞你?”

褚映玉低头,“女儿不知,当时人太多,女儿也不知道是哪个人。”

听到这话,静安郡主更是气得不行,“你都被人害成这样,居然没瞧清楚害你之人是谁,怎地如此蠢钝?”

褚映玉并不反驳,知道反驳也没什么用。

还是长平侯担心妻子气坏身体,赶紧道:“阿蓉莫气,按映玉所说,当时在场的人太多,她没看到也是正常的。”

何况小姑娘家年纪不大,吵吵闹闹是正常的。

长平侯甚至觉得,可能真是有些小矛盾,只是长女比较倒霉,居然不小心被人撞落到湖里。

或许是长女自己误会了,别人并非故意害她。

静安郡主哼了一声,盯着褚映玉,看她这副逆来顺受的样子仿佛就很烦,冷冷地道:“既然你自己没瞧清楚,自然是解释不清,你可知外头怎么说你的?”

褚映玉面容微冷,怎么说她?

大概是看笑话吧,说她活该,丢了这么大的脸,自作自受。

她的人缘原本不坏的,架不住有一个太受欢迎的妹妹,妹妹心里也并不是很喜欢她这位长姐。

久而久之,世人更喜欢褚惜玉,自然讨厌她这个褚惜玉不太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