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学生(第3/5页)

孟氏道:“我得自己去。”

她不但买了纸笔之类,又临阵磨枪,花了二十钱,请人将识字歌给抄了下来,纸笔还算她的,算下来差不多五十个字就值一个钱了!

孟氏买了一书包的东西,也不用丫环跟着,自己提着一路回家。儿媳妇正抱着小孙子在店里,她笑眯眯地摸摸孙子的小脸:你小子快些长大,长大了好好读书认字,以后给阿婆抄书就能省下这二十钱了。

抄完了识字歌,她估摸着这些字能顶点儿用了,心也安了下来,就等明天去上学试一试了。

晚间,何达与张兴又回到了铺子里来,张兴没有忘自己是打着送货兼看望一下老主顾孟氏的旗号来的,仍是坚持过来与孟氏见上一面。

这个厉害的掌家寡妇与一般人家女眷有所不同,她已闯出了名号,并无惧于“男女大妨”的指责。两下见了面,孟氏让儿子与张兴吃饭,自己则是作陪,且说:“以后家里的事儿我都交给他们啦,我也该歇一歇了。”

张兴道:“娘子令人佩服!辛苦一世,也该享享清福了。”

“你年纪与我差不多,家资是我十倍百倍,令郎也能干,你想歇早就能歇啦。”

张兴摇头道:“今时不同往日了,自打来了个卞刺史,日子越发的紧了。”

“怎么说?”

“先头鲁刺史,管得多,聚敛不重,因管得多,手下盘剥得也轻。冷刺史,虽收些孝敬,他不好下令折腾人。这个卞刺史,三天两头的折腾,又加税……贷他的钱利又高……”张兴也是一肚子的苦水。作为一个商人,大家心里都有数,得给上头孝敬,一层一层的都得拿钱喂。出点儿血,只要能安稳赚钱,也行。

最怕就是不但要你的钱,还要折腾你,让你没功夫赚钱的。

烦死!

孟氏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卞刺史还能干几年呢?熬走了,等下一个。”

“但愿!我这不得再找条新财路,好能接着熬下去么?”

张兴在原籍不大敢说刺史坏话,到了邻州就将一些不满说出,说完了,轻松地回到了客栈,预备第二天返回。

绒线铺里,何达问母亲:“娘去番学看着怎样?”

孟氏道:“就我一个外头的,别的都是些小娘子。”

何娘子抱着孩子过来,看小丫头收拾桌子,说:“那娘找个人就个伴儿去呗!娘子不是也有些朋友么?谁个闲着些?一道去。”

孟氏本身并不在意自己一个年长妇人混迹小姑娘堆里学习的,不过儿媳妇说得对,有个伴儿也好有个帮衬的。她恰有一个适合的好友——未出阁时的街坊,王氏。

王氏与她同年,不过人家运气比她好,没守寡,丈夫一直活到了现在。虽然丈夫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还不太会持家,好歹是个男人,他在家,没人敢半夜在院子外头鬼叫。年轻时让挑水就挑水、让劈柴就劈柴。除了劈完柴一地碎屑不收拾、挑完水洒湿了鞋面不在意,倒没别的大行病。不嫖不赌,也肯出力养家。

王氏也小有点聪明,也吃苦肯干,养下一儿两女。孩子比爹有出息,识字,会写算,攒了点儿家业,儿子还当了个里长,女儿也识两个字,如今家里也能有两个帮工、雇一个丫环了。虽然不如何家富有,但也不算贫户。

孟氏越想越觉得满意!

就她了,换了别人,得给家里做饭洗衣服带孙子。王氏家家务不大用她亲自动手了!纵有要帮忙的,也不会都要王氏来做。

孟氏一拍桌子:“就她了!”

……——

孟氏是个风风火火的妇人,说干就干。她第二天先进了番学,跟着小女学生们听了半天的课,还有小女学生问她某字的发音,向她学说话。

小女学生本就语言不通,两下比划了一阵,她们指某个字,她认得的就读一下,居然沟通了下来。

课间,她找到了花姐,绷着劲儿叫了一声:“博士!”

花姐问道:“可是功课上有什么事儿?”

孟氏道:“博士,咱们这学里,旁人都是小学生,就我一个老货,会不会给您招闲话?”

花姐道:“并不会,谁要学,我就教。”

“旁人也行?”孟氏又问,追加了一句,“跟我年纪差不多的,也识几个字的。”

花姐认真地点了点头,说:“只要能学得下去。您身边有几个没有病痛的?多个人学,能解些人的病痛也是好的。凡医学生,也要随我看诊的。你们学成了,也须看诊。您虽不是番学里的学生,但是寄读于此,也该与我同行。”

官学里的医学生就是如此,官学有官府拨款维持,他们也就成为归官府管的“郎中”。也收取一些费用,但是不能拒绝看病——这一条具体分人,也有拿乔不理会普通病患的。

孟氏道:“那敢情好!”

她当天从番学里一出来就跑去了好友王氏的家里。王氏的夫家姓巫,两进房子已有些旧了。

王氏见她来,请她坐下,又叫女儿去倒茶招待。孟氏不客气地说:“不用了!哎,你如今干什么呢?”

王氏奇道:“能干什么?在家呗。”

孟氏道:“那多没趣儿?我带你看个好事儿!”

王氏将身子扯远了一点:“你要干嘛?!”她俩几十年的交情了,打小,孟氏就是个火爆的人,俗称“好事者”。王氏与她家境相仿,住得近,但总是被她哇哇。

孟氏道:“好事。知道刺史大人的姐姐不?”

“那是个好人。”

“是喽!她还教人些医术,机会难得!我为你求情,你与我同去吧。”

“???”王氏从未想过还能有这种事儿!

孟氏催促道:“你在家干什么?孩子又都长大了,你家又还没有孙子,不趁这两年轻快轻快,想干什么?且有这一门手艺,医术都是相通的,以后有了孙子,还能给孙子瞧瞧哩。咱自己也上年纪了,什么样的人家呀还能三天两头请郎中不成?”

王氏心动了,她说:“我跟孩子爹说去。”

“甭问,你家的事儿,凡他拿主意的,什么时候灵过了?不如你做主!”孟氏丈夫死得早,自己当家惯了。

王氏道:“那也问问。”

孟氏道:“他去哪儿了?我等他回来,帮你说!”她与王氏的丈夫巫大也是认识的,两对夫妇,其实都是熟人。

待巫大回来,不等他回神,孟氏先一套话砸了下来:“都是女人,多么的好!她学会了,自家人就都有人照顾了!你家人口又多!学里也有歇息的地方,也管两顿吃喝!周围都是小女学生!哎~”

巫大被说得头昏眼花,稀里糊涂就被这两人说服了。

孟氏很高兴:“哎,还要准备些纸笔,别怕,我那儿也有,分她一份儿!那就这样说定了!”只要有个伴儿,她就更加的名正言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