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抵达(第2/5页)

祝大又好个热闹,也喜欢被人围着。跳什么大神呢?搁那儿解个签、听人讲个故事,他自己也能吹牛,就挺好的。有余力再教教小孩认字,识字歌祝大还是认识的。

张仙姑道:“那倒也是。可你这一趟怎么办?”

祝缨道:“我自有办法,说出来就不灵了。”

花姐不知道祝缨有什么办法,仍是帮腔道:“干娘,小祝干事什么时候没把握了?这么些年了,您还信不过她?”

张仙姑道:“也是哈。”

祝缨将衣服抱到她怀里:“行啦,去换。今年过年我未必能回来,大姐她们陪你在这里过年。”

“那你……”

“我把小吴他们几个也带上,都是自己人,能应付得了。”

祝缨这次计划把小吴也带上,是准备顺手给他谋个外地的县丞之类的差使。梧州司仓也不必着急马上就补一个人来,几个司仓佐还是能够顶一顶的。

张仙姑道:“我就想,咱家在京里的那些地……”

“我自与温大郎算去。”

“哎哎。”

“我带上胡娘子她们几个,行了吧?”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祝缨笑笑,出去先把小吴叫过来,让他也收拾行李。小吴道:“大人要带我同行?!好嘞!”

“趁有船,将你所有的东西都带走。”

小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人,您要赶我走?”

“总跟在我身边能有什么出息?翅子上的羽毛干了,就得自己飞啦。梧州太远,老吴他们也想你。公文你也会写一些了,衙门里的事务你也差不多知道了,是时候自己去积攒资历了。”

小吴一把鼻涕一把泪:“天下哪有比大人身边更好的地方呢?”

“在我身边,花账都不敢狠做,还好?”祝缨嘲笑道。

“小人一定不敢再犯了!”

祝缨道:“别摆那个脸子了,你随我上京城才好与吏部说话。不然,就你弄的那点子私房,还想通吏部的门路选个合意的地方?你好好地干,将来更有出息了,于大家都益。”

小吴心里也是有一点点活动的,在祝缨身边是能跟着飞,但是长官自己都生活简朴,你也别想享受。让他自己去活动跑官,还真是得狠出一回血,不如再搭一回便车。他哭了一场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就爬了起来,一边抽泣一边说:“那大人以后也千万别忘了我。”

“收拾行李去,你这回带走多少,我都睁一眼闭一眼了。”

小吴道:“绝没有贪墨的。”一道烟跑回去收拾自己的东西了。除了俸禄之类,他也确实沾了一些好处,都换成了细软,看着箱子不大,内里倒有百金之数。

正在收拾,就听有人叫他:“司仓,福禄送粮来了,说是您的旧识,要同您见面。”

小吴忙去看,一见是童立,两人勾肩搭背,先是交割,再是去刺史府。童立少不得给他再塞一个红包,小吴道:“这怎么好意思?”

童立道:“头儿,跟兄弟们还客气,这就假了不是?”

两人嘻嘻哈哈,小吴揣了好处,给童立引到祝缨的面前。

…………

祝缨手上的公文处理得也差不多了,正吩咐了赵振等人:“你们四人,各收拾了行囊,与我上京去。”

赵振与荆生、汪生、方生四个都欢欣:“我们也能去?”

祝缨道:“那去不去呢?”

“去!”四人一齐答应,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求之不得。

祝缨道:“多带些厚衣服,路上冷。别拿这里的冬衣糊弄,起码要加厚一倍。”

“是!”

小吴在屋外与小柳说话,祝缨在里面听到了,问:“谁在外面?”

小吴于是进来说:“童立来了,求见大人。”

祝缨道:“正好,你也要收拾行装,带他们四个人去,告诉他们北上行李怎么收拾。”

小吴只得遗憾地领着四人出去,放童立进来独自说话。

童立到了祝缨面前,小心地上前,还如在福禄前一般抢着干丁贵等人的差使。祝缨道:“你且把那个放下,说吧,怎么了?”

童立道:“大人,您再不管管,福禄就没活路了。”

“怎么?”

童立看了一眼丁贵,祝缨对丁贵扬了扬下巴。丁贵躬身离开了,祝缨道:“说吧。”

童立低声道:“公廨田的出息他自己个儿揣了,往京里可送了不少礼。衙门里再有花费就走公中的在账,把府库给用了。接下来要干什么,都从府库里出。倒也干了几件事,比如要建个育婴堂之类的。前儿还说要扩建县城,我给拦了,那得花多少工?他又加税,那税,大人收得多么的轻啊!他又来!下官家里叔伯、兄弟,祖父辈的都跑到下官的家里吵闹,问这税是怎么回事,下官哪能做得了这个主啊!”

状一告就没个完了,童立越说越多。

公廨田、公廨钱听名字就知道是给衙门办公用的,当然也是归主官支配。祝缨走的时候,给福禄县留下两个库,一个是公中的,即各种租税收入,一个是衙门的,就是公廨费用。一般后任给前任填坑,其实有大两个坑,就是这两个了。她对福禄有一份香火情,走的时候没把公廨相关的账都卷走,钱、粮都留了不少。莫县丞走的时候,也没敢都拿走,都便宜了尚培基。

习惯上,公廨相关的费用归主官支配,尚培基也就按归习惯将这些花用了。这笔钱查账也不好查,因为公廨田还在,就不能说尚培基中饱私囊侵吞公产,只能说他不善经营没收益,不善经营不是罪。然后尚培基就撞上了祝缨留给他的大坑——祝缨手下,从来待遇极好。要发钱的时候,公廨费用已被他用完了,于是用了“公中的”。再者,为了他心中的梦想,建这个、造那个,还要发动学生、士绅,又整些吟诗作文,赏花开宴会之类,花费都不少。

“不就是显摆他自己吗?咱们县里的学生,大人来了之后才像点儿样子,哪经得起他?个个都得认他是第一,是才学。他要下乡,咱们得先去给他安排着,耽误多少正事。”

祝缨道:“他抽的税并不重。”

童立悲从中来:“是大人待我们太好!”

他是祝缨一手选出来的,选他们这一批人做衙役的时候就留意让他们与“豪强”少沾边,家境并不富裕,亲戚也没什么有钱人,对官员的感受更深。确实,尚培基抽的税都不叫重,但是祝缨在的时候抽得特别轻,现在只是“恢复正常”就够让人难受的了。能让穷人再也攒不下一点余粮来。

哪怕只是一个县令,只要一句话,也能叫底下的老百姓难受好几年。祝缨下乡,还不爱排场、不让人事先准备。尚培基就要看一个“田园鸡黍”。开始,大家以为他跟祝缨似的,不想他第一次下乡,就皱眉,说这不像样。大家伙儿只能准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