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天下沸腾
八月底，霍去病所部从草原回到鸡鹿塞，略作休整，遂再次启程，前往朔方郡的郡城。
当郡城高耸的城墙，在视线尽头出现，整支队伍一路征战杀伐的气息才真正收敛，放松下来。
“去病，这次回长安，我带你出去乐一乐。”
队伍最前方，被众将所簇拥，白袍策马的是霍去病。
他身畔右侧就是张次公，苏建等人，另一边是赵破奴，熊三。
说话的是张次公，挤眉弄眼，一副有宝藏要带霍去病共同开发的神色。
队伍的气氛，正随着靠近朔方郡城而变得轻松。
骄阳明媚，午后的时间。
见张次公和霍去病闲聊，其他将领也有样学样，窃窃低语。
而在队伍后方，士兵押送的俘虏，带回来的战利品绵延足有数里，多是从撤离的匈奴部落那抢来的。首批从王庭带回来的东西更多，已被卫青提前带回北关。
霍去病行军，并不抢夺财物，避免累赘，只全力完成战斗目标。
但临近撤退这几天，从匈奴各部缴获的东西，畜牧，俘虏，由张次公，苏建所部悉数带了回来。
匈奴人往昔劫掠汉地获得的财富，转了一圈，又有不少重新回到汉境。
“兰氏部族的首领被生擒……据说他女儿是匈奴少有的美人，也被擒了回来。”
“张将军抓回来的，我看算不得啥美人，倒是有股子凶劲。”
“人已经三十多了，听说还是匈奴单于的阏氏。”
兰氏之主兰拓，其女兰敏，都成了汉军的俘虏，就押在队伍后方。
那兰敏是匈奴著名的美艳女子，伊稚斜的宠妃。
不过匈奴女人的皮肤要粗粝稍许，不如汉家女子的娇媚细腻，肤如凝脂。
“去病，后边那个匈奴女人，能不能给我？”张次公低声道。
他向来不忌口，各类海鲜都可以品一品。
霍去病眼见郡城将近，侧耳倾听，忽从马背上消失，声音传回来道：“你们自行带队入城，我先入城去见舅父。”
张次公，苏建，赵破奴三人面面相视，什么事这么急，说走就走？
这时，郡城方向迎过来一队人马，为首的却是奉皇命，从长安千里而来，迎接大军凯旋的太常周平。
张次公和赵破奴，好像明白了霍去病先走一步的原因。
太常周平策骑靠近，扫了眼众人：“宣冠军侯霍去病接旨。”
没人答应。
又喊一遍，还是没人。
周平侧头问：“众将士出征，立下大功，陛下特让我从长安来迎。陛下已宣诏，告知天下，北关大捷，为何不见霍侯来领封？”
张次公道：“太常宣读圣旨后，可是要让霍侯入城供民众观瞻？”
周平理所当然道：“不仅要沿街而行，且要从朔方，一路回长安，沿途重要城池，皆有各地官员，百姓相迎。
这是陛下叮嘱之事，乃提振我大汉百姓士气之举措，礼当如此。”
太常主要掌建邦之礼，包括天地，宗祠祭祀等事，就是干这个的。
破匈奴王庭的战功，天下与闻，正可借机汇聚民心士气，提升国之声威。周平也是情绪颇高，目光熠熠。
他扫了眼后方绵延的车马战利品，不禁暗自震惊。
事先哪能想到这次出征，战果会如此丰硕。
霍去病重创匈奴，让天下为之沸腾。
连日来，在皇帝下诏告万民后，各地都在议论汉军出北关，获得大捷之事。
后方的朔方郡城内，早就万人空巷。
这次和上次霍去病奔袭匈奴颇为不同，上次他籍籍无名，民众本就对他没有期待。
而今距离上一战将近两月，霍去病之名已是天下人尽知。
他能再立新功，民众知道后情绪高涨，也将他的声望推上了新的顶点。
“众将士这次杀溃匈奴本部，大振我汉人之威，各地皆等着迎霍侯回来，为何不见他露面？”周平问。
张次公一脸‘意外’的道：“去病说他先入城了，刚走，和太常没遇上吗？”
周平愣了愣，迅速反应道：“霍侯可是为了避免在街上巡游，被百姓观瞻，才先一步走了？”
“陛下传诏后，边关连日来敲锣传告，每家每户都知今日霍侯回来。既霍侯不在，就请北军中尉张次公，鹰击校尉赵破奴，代替霍侯，挂冠入城！”
挂冠入城，就相当于小学生戴大红花，披冠挂彩，然后游街。
霍去病上次享受过一回，略羞耻，关键是觉得没什么必要。
他是一员将领，为国征战理所应当，游街就免了。
所以他这次提早躲了，轮到赵破奴和张次公，享受该待遇。
皇命难违，除了霍去病敢躲，且事后不怕被追究。
赵破奴和张次公却是没这个胆量，俩人当即被周平叫人打扮了一番，差点在脸上抹上珠粉，白白净净，方才入城开始游街。
甫一靠近郡城，张次公和赵破奴便吃了一惊，来相迎的人，多的出乎意料。
要知道没人比边关百姓，更能体会匈奴人寇关劫掠时的凶狠，残酷。
同样，也没人比他们更期盼匈奴被击溃。
所以当听到匈奴本部被汉军所败，边关百姓大喜过望。
整个朔方郡的人，都恨不得涌到郡城来迎接汉军。
还未入城，长街两侧已人满为患，入目所见，尽是黑压压的人群。
若不是有官兵列队阻拦，连前行的地方都不会有。
“哪个是冠军侯？”
“谁是冠军侯？”
民众争相询问，视线在路过的兵将身上打量，情绪炽烈。
“看着都不像……我听说那冠军侯有万军不敌之勇，抬手就将匈奴王庭打翻，捏死了匈奴单于。”
赵破奴骑在马上，听到街旁民众的议论，额头微微冒汗。
另有些民众看见汉军，却是矮身缓缓跪在了地上。
他们敬的是大汉强军，帮他们斩杀匈奴贼寇。
“元朔元年，匈奴来袭，城破，我父被匈奴人挂马取乐而行，活活拖死。”
有民众对汉军跪倒后，失声痛哭：“我等这一天，等了好多年……”
匈奴破城后肆虐劫掠，类似的事情在边关屡见不鲜。
越来越多的人默默跪地，给汉军叩首。
对边民来说，一军转战千里，杀上匈奴王庭，斩首匈奴部众是最值得喜悦的事。
有些人能活下去的信念，就是在等着匈奴被破，等着匈奴国破家亡，等着他们悲呼逃窜，等着汉军能杀溃匈奴，给他们死去的亲人报仇，等着扬眉吐气的那一刻。
街道上，万众喜极而泣。
整个城池却是逐渐安静下来，变得肃穆，没有了刚才的喧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