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第二日,剧组开工。

《归路》在城市的戏份不多,分为平烨烛的青年时期与姜深回城后两部分。因为没有对手戏,廖嘉宇和周沉一协商,干脆分成两组同时拍摄好增加效率。廖嘉宇负责郑元,周沉负责贺执。

平烨烛年轻时的装束是朴素的大山青年:穿着旧运动鞋,发白的运动服,一只容量大耐磨的军绿色的斜挎包,戴着方方正正的黑框眼镜。有些土气,又干净内敛。

他推了推沉重的眼镜架,调侃周沉:“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居然愿意把戏交出去。”

“廖导的经验和能力都比我强。”

贺执不在意地挑眉,把胳膊搭在周沉肩上:“这和经验能力没关系,和你的掌控欲有关。你喜爱的、想要的东西必然要处于你眼下,握在你手心。这是病,得治。”

衣料上满是洗衣粉与消毒液的气味,不香,有些刺鼻。大框眼镜和过于简单的妆容将贺执的棱角掩盖,将他伪装成青涩、带着书卷气的平烨烛。

“我要治的病太多了。”周沉手掌压上贺执后脑,将他们之间过近的距离拉开,“上场。”

比起守尸人平烨烛,大学期间的平烨烛要好理解得多。戏短,难度小,情绪由憧憬期待转为麻木,再变成疲惫空洞,随着场景慢慢递进,入戏很容易。

在周沉的魔鬼监督下,半个月的任务在第八天全部完工。

“平烨烛,杀青!”

曾琳捧着一大束香槟玫瑰,将盛开的花叶挤到贺执鼻尖,大声喊:“恭喜杀青!恭喜我们脱离苦海!”

镜头适时地转向顶着黑眼圈露出释怀笑容的工作人员们,他们纷纷鼓掌庆贺,还带着些许的幸灾乐祸。

平烨烛的戏拍完了,姜深的可还差着。他们这一半工作人员算是提前下班了。

“谢谢……”贺执接过花,大朵大朵的香槟玫瑰与非洲菊在中央,四周围着纯白雏菊,放在花瓣上/朵中的小卡片写着:感谢你走入平烨烛。

字迹苍劲,有些清瘦,和远处还在看片子的某人有着微妙的相似。

曾琳把花塞进贺执怀里,偷偷说:“周导写的,文艺得很。”

她把卡片翻过来,剪裁后的小小牛皮纸顿时展现出聒噪来。

“贺哥牛逼!再拍再拍!”

“恭喜杀青!”

“恭喜所有人逃离周导魔爪,这是我进过最累的剧组了呜呜呜!”

“小贺有前途,记得我说的,你是鬼才。”

“贺哥你怎么这么早拍完了,恭喜杀青!”

……

许许多多的寄语挤在一方纸片上,把边边角角都侵占完全,不同字迹和语气汇在一起,是整个剧组的缩影。

显得正面那句简短、平静的话,有些沉重。

“我们一起成就了平烨烛。”贺执抱着花,难得如此真挚。

剧组不少人愣了愣,一位服装师悄悄红了脸,小声嘟囔:“谁能抗拒浪子回头,倦鸟归巢啊!”

她身旁的场务翻了个白眼:“你哪见过人贺执浪子的样子了,少看点小说吧,脑补过头啦!”

摄像对准贺执,也没舍得离开。

镜头里,稚嫩的平烨烛已经谢幕,他带来的感慨在贺执真挚的感谢里短暂停留,成为所有人职业生涯里浓墨重彩的一笔。

贺执弯起眼睛,属于他的轻佻和松弛顺着眼角流露:“大好机会,不去看望一下廖导……”

语意未尽,已被剧组人员恍然大悟的谈论声掩盖。

“靠,我都忘了,走走走!”

“嘿嘿嘿,有什么比我已放假,你还在打工更令人快慰的呢!”

“前天他们还在问我在周导手下是不是生不如死。哼哼,天道好轮回!”

“他们还刷屏了火锅呢!那天晚上我们拍到了夜里十一点呜呜呜。”

“可是周导发了红包呀,钱还是比较实在。”

大家迅速收拾好各自的装扮,跃跃欲试地赶往廖嘉宇负责的半个剧组。

贺执抱着大捧花束,跟着人群一起走。

廖嘉宇坐在小马扎上,剧本敲得砰砰响。

一阵吵闹让他皱起眉,探寻来源时,看到了一群谈笑风生、神色蔫坏的熟人。

“……这群小子。”廖嘉宇顿时吹胡子瞪眼,拍了一巴掌还在熟悉下场剧本的郑元,“人都拍完了,你还墨迹呢,情绪好了吗?”

郑元懵懂抬头,一朵朵非洲菊和香槟玫瑰挤进他视线,再往上,是微弯着眼睛,笑容调侃的贺执。

“……贺哥?”郑元愣了几秒,下意识说出声,“不止你吧……”

不出郑元所料,这句话说完没几秒,他就被隔壁摄像师强有力的手一把扯过,搂在怀里,听到了他预想之中的那句:

“——小郑还没拍完呐!”

郑元欲哭无泪,平烨烛剩的戏是他的三分之一。廖嘉宇暗暗和周沉较劲,他已经快转成陀螺了。进步倒是更快了……但是真的好累!

廖嘉宇黑着脸举起拐杖和喇叭把这群四处显摆的“闹事人群”通通轰走。

贺执带着花束挑起“战争”后功成身退。

“滴——滴——”

汽车喇叭长鸣,贺执转过头,看到停在电影城旁边的一辆棕黑色商务车,低调奢华,车牌也熟悉。

那是方畅自己的车。

贺执丢下剧组走上前,车窗摇下,方畅抿着嘴,满脸不爽。

“这已经是我蹲点的第三天了。”

“转职狗仔了?”

“拍你?那我能成低成本动作片投资商。”方畅啧了一声,补充,“还得顶着被周沉追杀的风险,周沉藏你和藏宝贝似的。”

贺执不置可否:“我不值得他宝贝吗?”

方畅白眼直翻:“浪死你,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贺执笑了,没觉得冒犯,只是逗方畅能让他放松不少:“周沉审完片,就会过来。”

“刘明德那边在整幺蛾子,把他支走了。”方畅不甚在意,要在狼眼皮下叼走崽子,当然要多做下准备。

“听起来你很清楚他的动向。”

方畅闻言看向贺执,那点肆意的笑意已经消失了。他们之间的针锋相对反而成为一种调剂,与现下的暗潮涌动相比反而要生动得多。

“你早就有所察觉周沉的异样,却坐以待毙。”方畅皱眉,“这可不怎么像我认识的贺小少爷。”

贺执敲敲后门车窗,平静地回道:“毕竟我是个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的恋爱脑。”

“你是个屁。”方畅看着他毫无笑意的眼睛,“哪个恋爱脑满脸苦相,脖子手腕上还有淤痕?”

敲他车窗的“恋爱脑”没有回应,只是将车门把手拉开,无声地看着他。

方畅和那双眼睛对视了片刻,骂骂咧咧地按开车门锁。

作者有话说:

方畅:有没有人把这两个蛇精病从我眼前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