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完结篇:兰月归潮(第4/5页)

郁霈被他的脑洞弄得无语两秒,“我看起来很容易跟人结梁子吗?”

肖听仔仔细细考虑了一会,郁霈确实不是会跟人结梁子的人。

桑敬幽幽道:“要不然问问剧场工作人员?”

“随他去吧,一个花篮不必放在心上。”郁霈收回视线,“去准备化妆。”

这两次演出郁霈都只唱第一场,其余场次都会在上场门后面陪他们。

今天要唱《红鬃烈马》其中的一折《武家坡》,叶崇文穿着戏服感慨,“真没想到我还能重登戏台。”

郁霈笑而不语。

“我本来以为裁减之后就得改行,跑去比赛也是想拼最后一把,没想到山穷水复,竟然遇见了你,你还邀请我加入清河班。我有时候都觉得跟梦一样,生怕一觉醒来觉得这都是假的。”

郁霈说:“是真的,您值得再唱十年。”

“哈哈十年我就不奢望了,每一场我都当最后一场。”叶崇文笑了笑,眼底有几分慨叹凄凉。

“我太太早就想让我改行,但我这辈子除了唱京剧也不会做别的,我也不想去做别的。”

郁霈明白,学这行的人都轴,穿上戏服就不肯脱。

“不过我唱不动了你也不能撵我走啊,让我帮你教教学生,让咱们清河班继续壮大。”

郁霈莞尔:“嗯。”

叶崇文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上台。

郁霈就站在上场门后面看着他们依次上场,一陪就是几个小时。

演出直到十点结束。

郁霈穿好羽绒服准备去拿围巾时被人拍了拍胳膊,一回头发现是岑忧,“怎么了?”

“师爹来啦。”岑忧靠近他耳边低声说。

郁霈怔了怔,拿过围巾说:“你们卸完妆就早点回去,到家了记得报个平安,我先走了。”

众人一派了然,“快去吧快去吧。”

郁霈戴上帽子围巾一出门就撞上了陆潮,被他眼疾手快拉住,“跑什么?怎么一点儿也不矜持呢,就这么急着见我?”

郁霈隔着口罩的声音有点闷闷的,“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今天有实验么?”

“做完了。”陆潮握住他的手塞进自己口袋里,上了车才从怀里掏出一个热腾腾的烤红薯,“操,烫死老子了。”

郁霈看他剥了皮露出橙红色的红薯肉,凑过去咬了一口,香甜软糯入口升温。

“好吃吗?”陆潮伸手替他蹭掉嘴角的一点残渣,顺手点在他唇上。

郁霈下意识舔了一下,将他的指尖一并卷湿,陆潮倏地抽回手,轻咳了一声:“注意点儿,现在不行。”

郁霈茫然两秒,陡然会过意,“?”

车在大雪里开了半个小时,郁霈吃完烤红薯发现方向不太对劲。

“我们要去哪儿?”

“一会再告诉你。”陆潮不知道从哪儿抽出一根丝带来,勾勾手指等郁霈靠近了,覆盖在他的眼睛上在脑后一系。

郁霈眼前顿时黑了,下意识要去扯,却被陆潮拽住手制止。

“你蒙我眼睛干什么?”郁霈问完他没回答,他有些慌了神,“陆潮。”

“别怕,我在这儿。”陆潮握住他的手,靠在耳边低声说:“一会就帮你解开,你害怕就靠我怀里睡觉,到了我叫你。”

郁霈实在是不懂他到底搞什么名堂,但他真的很怕黑,死死捏着陆潮的手,掌心里满是汗渍。

“陆潮。”郁霈动了动嘴唇,咽了两下唾沫:“还没到吗?”

车里很安静,只有呼吸声和司机播放的很小的音乐声,可越是这样越让他紧张不安,几乎忍不住要去扯丝带。

“快了。”陆潮握住他的手,低声说:“别怕,相信我。”

郁霈被他哄着,无比艰难地压下恐惧,靠在他怀里汲取熟悉的木质香与他身上清淡的洗衣液气味。

呼吸逐渐平静下来,陆潮低头看了眼郁霈,他长得白,黑色丝带系在眼睛上有强烈的色彩冲击。

他揉着柔软的手腕,张开五指插进去严丝合缝攥住,给他绝对的安全感。

郁霈掌心濡湿,像抓着浮木一样抓紧他的手。

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无比漫长,郁霈甚至能听见空气中颗粒飘动互相摩擦的声音,但奇异的是真的等他认真听起来,却反而安定了。

陆潮一直握着他的手没有松开,另一只手在他背上有规律的拍着,无声地告诉他自己一直在。

“到了。”司机说。

郁霈陡然激灵一下,听见陆潮扫码付钱,接着手上一松,他下意识叫道:“陆潮。”

“别怕。”陆潮牵着他出来,“慢点儿。”

郁霈被他领着往前走,脚底有积雪被踩踏发出的声音,在失去视线的耳里无比明显,“陆潮,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

“马上就到了,乖,再走几步。”

郁霈像一个刚学会走路的盲人,被人牵着漫无目的地往前走,不知道时间也不知道终点,只能跟着他不断前行。

一步、两步……

“到了。”

郁霈脚步一顿,猝不及防撞上陆潮,接着额头上一热。

“我帮你解开,过几秒再睁开眼睛。”陆潮动作温柔地解开丝带,松松捂着郁霈的眼睛等了几秒,“好了。”

郁霈慢慢睁眼,接着倏然瞪大。

“这是?”

巨大的场馆矗立在夜色之中,雪花倒洒纷纷扬扬,光影交错间,将它覆盖上一层细腻而莹莹的外衣。

清河班三个字风骨凌厉,极其眼熟。

郁霈眼眶发酸,一个念头在心里悄然复现,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长大,撑满他所有脏腑,逼得喉咙口也发紧。

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觉得想哭,可他本不是爱哭的人,打落牙齿都要和血吞,现在却止不住湿意。

郁霈仰起头想把眼泪逼回去,眼睑上先一热,他别过头,对向陆潮微垂下来的眼,一颗眼泪陡然落在了他的指背上。

陆潮用拇指蹭掉他眼角的水泽,无奈笑了笑:“怎么还哭了。”

“没哭。”

“嗯没哭,我们郁大先生最坚强了。”陆潮笑着把人拢进怀里,揉着他冰凉的手指,“我看错了。”

郁霈埋头在他肩窝里,努力克制住鼻酸,“你怎么没告诉我?”

“你那个小孩性子,礼物都等不到生日再拆,告诉你了还怎么给你惊喜。”陆潮拍着他的背,笑说:“外面冷,进里面看看?”

郁霈从他肩上退开,陆潮帮他去睫毛上的湿痕,牵着人往里走。

“你怎么有我的字?”

陆潮说:“从你写的那堆东西里找的,找个人拓印出来再雕,不难。”

不难是不难,重要的是其中的心思。

郁霈握紧陆潮的手,心软得几乎又要落下泪来,“你什么时候开始弄的?”

“你不喜欢人多,每次一群人乌央乌央在院子里练完你都头疼,我顺口找Anna弄了块地,小半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