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磕头(第3/5页)

詹不休带着那封信函回了房间,打开一看,里面没有任何纸张,只有一个新打的腰牌。

腰牌上写了他的名字,后面还有一行字:中央禁军XX指挥副指挥使。

指挥使是军中才有的职务,他这个职位,不高却也不低,手下有五百军汉听他指挥,不算打眼,也不至于让他从最低等的军汉做起。

盯着这块腰牌,詹不休有点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孟昔昭真的是什么都替他想好了,连军中的职务,都提前打点完毕,就等着让他去走马上任了。

他就这么笃定,自己一定会去?

他到底知不知道,如果自己选了这条路,究竟意味着什么?

或许他是知道的,但是他不在乎,那人一向如此,令人捉摸不透,看起来是这天下最聪明的人,却又只肯将愚笨的一面展现出来,看起来他尊重自己这个詹将军留下的遗孤,但是,他走的每一步,都没跟自己商量过一个字。

这一晚,詹不休没出来吃饭。

詹茴和祖父在外间用饭,两人谁也没出声,就这么默默的吃着。

经过了一夜的枯坐,早上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詹不休从屋子里走出来,他站在堂屋,先看了一眼妹妹的房门,然后转身,果决的走向了祖父这间屋子。

老人觉少,每日祖父都是起的最早的那个,詹不休没敲门,直接推门进来,祖父正坐在屋前的椅子上,捧着一本书卷。

看见詹不休进来,他抬起那双已有些浑浊的眼睛。

詹不休望着他,心中其实十分紧张,沉默一瞬,他往前走了两步,然后砰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跪的像青松一样笔直,他紧了紧拳头,掷地有声的喊道:“祖父,孙儿要去军中了!”

詹不休的祖父听了,良久都没有说话。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可能是一刻钟,也可能一瞬间,祖父用那双满是皱纹的手,重新拿了拿手中的书卷,他的眼神又落到了书卷上,话却是对着詹不休说的。

“去吧,不要后悔就是。”

詹不休闻言,立刻俯身,对祖父磕了三个头,他的额头重重的砸在地上,没有看到,他的祖父颤抖着闭了一下眼。

磕完头,詹不休就起来,拿着那个腰牌,大踏步的出去了,而詹茴躲在自己的房门后面,听着脚步声渐渐远离,鼻子一酸,却始终没有掉下泪来。

……

孟昔昭让李淮做的两件事,第一件,就是回去找人帮忙,不管是他爹,还是他祖父,总之,只要把詹不休塞进禁军,让他当个小军官就行。

这件事李淮办的不错,反正他回来是告诉孟昔昭,东西送到了,至于那个白眼狼会不会领情,他就不管了。

孟昔昭:“……”

人家还没说什么呢,怎么就成白眼狼了。

第二件,孟昔昭是让他把军中的各个职位,都给自己讲一遍,然后,再帮他用军器监的设备,给他打个物件出来。

李淮打是打了,就是有点不理解为什么要打这东西,铜的多沉啊,找块好木头,或者好玉,那打出来多好看,用铜做的,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

孟昔昭不想跟他这种没有审美的人说话。

木石固然有它的好处,可铜铁,也有它的精妙嘛!要不然古人怎么这么热衷于用青铜器呢,这锃光瓦亮的,光是看着,就有种“铁马冰河入梦来”的feel,木头和玉石能比得上?

拿到这东西的第二天,孟昔昭就颠颠的进宫面圣了。

现在他是个六品官,还没有上朝的资格,如果他想见皇帝,除了皇帝召见,就是自己申请进宫了。

好在皇帝对他印象不错,而且他来的也不是那么勤,所以每次过来,皇帝都准他进来了。

孟昔昭一共也没进宫过几回,而他每回进宫来,皇帝身边都有两个宫女给他喂吃食,不远处则坐着几个官方歌姬,也不吹拉弹唱,就这么坐着,估计是等皇帝有兴致了,再一起开工。

……不愧是昏君。

开国皇帝定的规矩是两日一朝,暴君觉得爹挺好,但是两日一朝太折磨人了,所以改成三日一朝,仁君后来觉得不行,自己爹就是懒,又改回去了,还是两日一朝,而等到了天寿帝这里,他年轻时候还算勤奋,两日一朝,后来有了真爱,乐不思蜀,就改成三日一朝,再后来真爱死了,太过伤心,改成五日一朝。到了如今,五日他都不一定起得来一回,什么时候上朝,全看心情。

然而他来不来的,大臣们都必须得来,哪怕在待漏院里喝上两个时辰的西北风,也得乖乖等着,等到最后,就是内侍的一句陛下身体不适,今日常朝取消。

但是也没人骂街,毕竟都习惯了,叹口气,就去各自的办公场所忙活了。

得到皇帝懒洋洋的一句“让他进来吧”,孟昔昭揉揉脸,带着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进去了。

“陛下!微臣许久不见陛下,心中好是想念啊!”

秦非芒:“……”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习惯陛下身边出了这么一个肉麻的马屁精。

皇帝还是歪着身子,见孟昔昭次数多了,他早就不端着了,都是怎么舒服怎么来,斜看一眼孟昔昭,他问:“你倒是有空来朕这里了?”

孟昔昭一愣,这话怎么听着有点问罪的意思呢。

接下来,皇帝就解答了他的疑惑:“朕听说,你最近和月氏的使臣往来甚多,还亲自给那使臣制造了一种棋,叫什么大登科,平日里怎么没见你对朕如此殷勤?”

孟昔昭:“……”

难怪大家都说你小心眼呢,就你这心眼,见了分子都得高唱一首呀啦嗦。

他转而笑起来:“陛下,哪个不长眼的在您这嚼微臣的舌根,这人的一对招子,已经可以丢出去喂狗了。”

正在打坐的韩道真:“……”

奇怪,背后怎么突然吹来一阵阴风。

孟昔昭直起腰,十分硬气的拍自己的胸口:“他要是说别的,微臣还不一定能辩驳两句,可要说对陛下忠心,哼,这满朝文武,还真没几个比得上微臣的!陛下有所不知,那大登科,不过是微臣几年前随意思索出来的一个玩意儿,不知陛下有没有玩过,那东西并没有什么难处,玩的不过就是一个乐趣,一个彩头,也就只有月氏人会对它高看一眼了,放在咱们大齐,连垂髫小童都能玩上一玩。这等不入流的东西,微臣怎么会把它进献给陛下呢。”

皇帝想了想,觉得很对。

大登科他也玩了一把,玩完就看出来了,纯粹依靠运气的东西,他今年都三十多岁了,在古代,马上就是能抱孙子的年纪了,他才不喜欢玩这种东西,只是之前见孟昔昭有好东西不想着他,而想着月氏人,觉得心里不舒服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