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沉浸(第4/5页)

孟昔昂突然瞠目结舌起来,他猛地扭头,看向自己弟弟。

孟昔昭正哄着孟夫人呢,发现大哥看自己,他还甜甜的对大哥笑:“怎么啦?”

孟昔昂:“……没、没什么。”

说是这么说,但他心里已然惊涛骇浪起来。

而且他发现事情能串上了,为什么在鸡鸣寺遇上的那个小厮那么凶,见了达官贵人都没有好脸色,为什么孟昔昭莫名其妙就跟谢家有往来了,就算谢韵喜欢流连瓦子勾栏,以前也没见过他爱跟其他纨绔结交啊,还有为什么孟昔昭遮遮掩掩,嘴里永远没个实话,原来,不是他不愿说,是他实在不能说。

想通以后,孟昔昂倒抽一口气,差点就这么把自己抽过去。

其他人看见他这个样子,十分震惊,还以为过了那么久,终于还是有中毒后遗症了,府里顿时人仰马翻,孟夫人把大夫请来,孟昔昭要跟着一起去,孟昔昂本想抓住他的手,然而一番犹豫,他就没动。

这事太大了!而且看这样子,就是他去问了,二郎也不会说实话,他还是先自己想想、自己想想……

就这一天,孟家两位主人都开始怀疑人生了。

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三皇子和林贤妃被驱逐出应天府的事,很快就传开了,但是没人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被驱逐出去,原本的林大学士,现在也低调起来,干什么都十分谨慎,生怕天寿帝迁怒他。但不迁怒是不可能的,右相递了个札子上去,说是要给官员发放福利,里面就有林大学士的名字,于是,第二天,林大学士被贬成了林学士。

“……”

行吧,至少命保住了,而且也没被彻底踢出官场,只要以后他当自己没有那么一个女儿和外孙,还是能求一个寿终正寝的。

孟昔昭提出的动工申请,本来还需要一点时间,但因为这事在天寿帝面前过了明面,秦非芒又想卖他一个好,就帮了一把,工部很快批准,施工队也轰轰烈烈的干了起来。

孟昔昭去看了一下,别苑不在驿馆一条街,但是离驿馆一条街也不远,就隔着几条巷子,但地段更好,离皇宫也更近。

用扇子给自己扇风,孟昔昭眯着眼,看了一会儿,象征性的对泥瓦匠们说了几句鼓励的话,然后就打道回府,准备回去享受府中的冰盆和凉风。

然而刚一转身,他就看见一个人从自己面前走了过去,有点眼熟,好像是太子身边的人。

庆福把马车拉过来,正要请孟昔昭上车,孟昔昭却突然把扇子合上,一脸的兴致勃勃:“我改主意了,回府有什么意思,我要去转转,找点乐子,你去百花街等我吧。”

附近的泥瓦匠:“……”

说什么找乐子,直接说你打算去女票不就完了吗,这些官,一个个的都忒虚伪。

庆福现在也学聪明了,不管郎君想干什么,听着就是了。

应了一声,庆福自己驾车离开了。

孟昔昭不远不近的跟着前面那个人,直到那人拐进一间民居,孟昔昭在外面站着看了看。

不是小倌巷附近的那个地方,看来是换了个新的。

左右看看没有人,孟昔昭推门进去,郁浮岚站在门口,张侍卫却不在。

孟昔昭歪了歪头,也没多想,只是试探的走过去,见郁浮岚没有拦他,他才推开门。

穿过堂屋,走到里面,孟昔昭才看到太子的身影。

崔冶今日穿着一袭黑衣,人也看着比以前冷了一些。

孟昔昭眨眨眼,朝他作揖:“拜见殿下。”

崔冶抬眸。

“你真是命大。”

孟昔昭笑得十分厚脸皮:“不瞒殿下说,我一直都是这么觉得的,没人的命,能比我的更硬了。”

前世淹死,再一睁眼都能得到第二条命,这不算命硬算什么。

虽说第二条命有点糟心……但只要活着,就是胜利啊。

崔冶看着他脸上的笑,却说:“既如此,便该好好珍惜,哪怕大罗金仙,也经不住一次又一次的劫数。”

孟昔昭看着他,半晌,他走过来,在崔冶对面坐下:“劫数这个词,是道教的用语,代表它是天定的,而我所做的事,是我定的,自然,我还没狂妄到认为自己可以人定胜天,只是,我确实相信自己,可以人定胜人。”

崔冶突然露出一丝茫然,他叫了他的名字:“孟昔昭,你究竟想做什么?”

孟昔昭却没回答他,而是反问:“不如殿下先告诉我,殿下想要做什么?”

崔冶垂眸,过往在他脑海里一瞬间掠过,然后他说道:“我没有想做的事。”

孟昔昭听了,没有多惊讶,只是歪了歪头,对他说:“那我想做的事,可以分给殿下,变成殿下想做的事。”

崔冶笑了:“你当真是什么都不知情,你总是高估我,却不知,我不是你料想的那般厉害,我无法帮你。”

这应该是崔冶第一次跟他交心,说了一句真真正正的实话,可这实话听在耳朵里,总有几分心酸。

孟昔昭怔了怔,他好像也没料到崔冶居然这么妄自菲薄,作为太子,他总该有几分志气,可想想也是,书里的崔冶就从头到尾都没反抗过他的父皇,凭什么到了这,他就变了呢。

至今,孟昔昭仍然不知道崔冶过去是怎么样的,为什么他在宫里那么尴尬。有些怔愣的看着崔冶,突然,他脱口而出:“可是,我需要殿下。”

崔冶一怔。

“除了殿下,不会再有人能够容忍我的汲汲营营,一朝天子一朝臣,哪怕是我,在做了这么多之后,也不可能再让新君摒弃前嫌,不计过往的重用我了。”

如果下一个登基的不是崔冶,孟昔昭的日子一定会十分艰难,毕竟他走的是宠臣路线,宠臣这东西,就跟妃子一样,哪个新皇帝会真心喜爱自己爹的妃子的?又不是变态。

所以,打发的远远的,这是常态,要是再添上点新仇旧恨,找个理由宰了也不是不可能。

孟昔昭此时看起来有些无措,他大概是真的没想到崔冶居然不打算接他的橄榄枝,甚至在出了那等事以后,还想跟他说清了,撇清关系,他的眼睛睁得圆溜溜的,黑白分明的眼珠直直的看着崔冶,像是一只小狗,不明白它的人类好朋友为什么要拒绝它。

然而孟昔昭终究不是小狗,抿了抿唇,他不想再继续待在这了,他怕继续待下去的话,会更加难堪,说到底,还是他想当然了。

孟昔昭起身告辞,眼睛垂着,遮住了里面的情绪,崔冶愣愣的看着他,慢了一拍才站起来,然而孟昔昭跑的飞快,他已经出去了。

郁浮岚见孟昔昭神色有异,愣了一下,他赶紧进去。

然后发现太子也是一样,他这才紧张起来:“殿下,出什么事了,孟少卿为何神色匆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