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反贼

祭天如常举行, 文武百官从刚才的意外当中冷静下来了,就开始觉得这场景有点不对劲,但太子带领着大家, 已经往外走了,而真正说得上话的那几位, 又没发表什么意见, 他们这些小虾米,更不敢说什么了。

毕竟后期上札子, 和现在当场阻止太子,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如果他们敢选择后者, 那就是让自己彻底站在太子的对立面。

谁会这么傻啊。

……

祭天是有百姓围观的,这也不知道是哪任皇帝留下来的规矩, 侍卫亲军把整个祭坛密密麻麻的围起来,保证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百姓们就站在这群侍卫的包围圈外, 伸着脖子看今年的祭天事宜。

看到今年的主持人换了, 从那张他们都已经看腻的脸,换成了一个年轻俊美、同样戴着冕旒的郎君, 百姓们瞪大双眼, 瞬间交头接耳起来。

“这是谁呀?好俊俏!”

“呆瓜,当然是太子殿下, 你没看到他穿的是太子服吗?”

“我怎么知道太子服是什么样子,哎呀,之前就听说陛下病了, 太子代为祭天,那往后……”

“嘘嘘嘘, 小点声,别让别人听见了。”

孟昔昭回头看看这俩挤在最前排的老百姓,就跟什么都没听见一样,又把脑袋转了回来。

眯着眼睛,他看向站在祭台上方的崔冶,心里想着。

群众的眼睛果然是雪亮的。

没错,他家太子就是俊俏!

…………

等天寿帝醒过来的时候,别说祭天,祭祖都已经结束了,大年初一就剩下一个尾巴了。

得知了早上的来龙去脉以后,天寿帝简直是出离愤怒,好好的,怎么他会摔那一下,别人或许觉得他是腿脚不稳才导致的摔跤,可作为当事人,他很清楚,那块地砖一定是有问题!

咳……其实他也不能确定,但他太生气了,所以一口咬定是地砖的错,当场就叫来闻士集,让他去查这个事,秦非芒在一旁低着头,他悄悄看了一眼挂在旁边的帝王冕服。

冕服之下放着一双丝履,这双丝履干干净净,几乎一点灰尘都没沾染过,这也正常,大过年的,宫人恨不得把飞进来的麻雀都清洗几遍,这套本就是全新的服装,被天寿帝穿了最多一刻钟,自然看起来还是崭新崭新的。

但只有秦非芒知道,这不是宫人把道路打扫的很干净的原因,而是,这双丝履,的的确确还没下过地……

秦非芒心里有点慌,闻士集的本事他是知道的,这人二十来岁就当了都指挥使,除了他特别忠心以外,还有就是,他特别能办事,天寿帝交代他的,他就没有完不成的。

应该不会查到他头上吧……

闻士集听命出去了,而在秦非芒发呆的时候,他又听到天寿帝的声音。

“把崔冶给朕叫来!”

秦非芒一秒回神,连忙应了一声,一边往外走,一边在心里给太子殿下点了个蜡。

连月的辛苦,毁于一旦啊,天寿帝这人就是这样,不管你以前对他有多好,只要让他记仇一回,之前的所有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秦非芒本来是要亲自去一趟东宫的,毕竟他现在也算是太子这一系的人了,可刚出来,他就在门口看见了东宫的侍卫都头,郁浮岚。

见状,他连忙快走两步,想要把这事告诉郁浮岚,让他去提醒太子殿下,谁知道,郁浮岚脚步比他快,在夜色当中,追着前面的人就跑出去了。

秦非芒疑惑的看着那个方向,后知后觉的想起,那个人是闻士集。

秦非芒:“……”

行吧,还是他自己去好了。

秦非芒到了东宫的时候,东宫内侍让他进去,见到太子之后,他才发现,孟昔昭也在这。

太子得知他的来意,轻轻点头,然后颇为愧疚的说了一句:“父皇有命,孤不敢不从,只是今日在外面待的时候有些久,孤受了寒,父皇如今龙体抱恙,孤怕过去之后,会给父皇过了病气,只好忍痛抗旨了,还望秦大官能把孤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父皇。”

秦非芒:“……”

他微愣的看着崔冶,而崔冶气定神闲的回望他,还对他微微笑了一下。

孟昔昭坐在旁边,咔嚓咔嚓的吃着果子,一副此事与我无关的模样。

秦非芒:“…………”

可能一开始的时候他还没发现,但如今都半年过去了,太子从原本的病恹恹,变成如今这面色红润、体魄精壮的模样,他再看不出来,那他就该去看看太医了。

原本的他苍白且虚浮,装病的话,确实挺简单,因为谁也看不出来他到底有没有病,可现在不同了啊,说句大不敬的,太子如今的气色,夜御十女怕是都不成问题,再装病,就太过分了吧。

他用眼神表达自己的犹疑,然而不管是太子,还是孟昔昭,都没有改变主意的想法,最后,秦非芒只好默默咽下所有的话,顶着一脑袋压力,回去复命了。

哪怕还没回到天寿帝面前,他都知道,等天寿帝听了他的转述,会气成什么德行。

……

他走了,孟昔昭的果子也吃完了,擦擦手,他说道:“我也该回去了。”

气定神闲的太子殿下瞬间皱起眉,像个被浪荡子抛弃的外室:“这么早?不是说今日会多陪我一会儿吗?”

孟昔昭一边回答,一边站起身:“可是再不回家,我家里人就要起疑了。”

……越听越像偷/情。

崔冶沉默下来,他不再言语,而是看着一旁的烛火,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孟昔昭不怕他生气,毕竟他觉得崔冶脾气可好了,在他眼中,崔冶是这天下最温柔、最随和的人了。

但他怕崔冶搞小动作。

结合之前的经验,孟昔昭狐疑的看着他,总觉得他这么轻易的就妥协有点不对劲,可是崔冶仿佛察觉到了他的打量,把头转过来以后,他脸上已经没有任何值得孟昔昭怀疑的情绪了。

他还亲自拿过了孟昔昭的披风,给他系上带子,然后静静的看着他,像是要多看他一会儿,好打发接下来的孤寂一般。

他轻声叮嘱:“回去的路上不要停留,今日许多人都点炮仗,让你的小厮也警醒一些,不要惊了马。”

孟昔昭显然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闻言,他也有点不想走了,可是不走不行,于是,他倾身过去,抱了抱崔冶,蹭着他的胸口,闻着这令他心安的药香。

虽然很不舍,但他还是无情的把想要再次解开这披风的太子推开了,临走之前,他顿了顿,问向崔冶:“郁都头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崔冶:“不用担心他,郁浮岚十二岁的时候就来东宫了,东宫是个染缸,能在这里长久待下去的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