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Drop In!(2)

梁牧也根本就没再上去滑第二趟,而就是站在原地继续看。果然,高逸和池羽重新上山,又滑了一次。高逸大概是觉得池羽早就杀死了比赛,他都没再尝试做其他动作,而是就跟在池羽后面用手持的相机给他录像。他看池羽用反脚刻滑下岩壁,到小树林间,又选了另外一条路线。同样告诉滑到了悬崖边上,他这次换了个动作。这次是个后空翻。

按理说,后空翻只转一圈,没有刚刚的Cork 7难。但是他起跳时候的速度快,飞起来的高度很高,右手完全伸直了,身体放松而舒展,滞空一秒的姿态好像钟摆。大概是嫌单独一个后空翻太过无趣,他右手还是抓着后刃靠近右脚的固定器,又来一个melon grab。

“Wildcat!”单板的后空翻,又叫“野猫”。

这次大家认准了他的红色头盔和橙色雪服,已经有不少人在录像了。直到池羽减了速,不少排了很久队的人都抛弃了在队列中的位置,走过去跟他击掌庆祝。

是高逸先一步走出来,在人群中找到了梁牧也。

“怎么样,我们池教练厉害吧。跟他学你是赚了。五年,我跟你说,你也能跳。”高逸摘了头盔擦汗,表情是一脸慈祥,好像在说自己的亲弟弟。

梁牧也点头。他想起来,又问高逸:“他刚刚是反脚在刻?”池羽和他一样是goofy,惯用脚是右脚在前。

“哪里是反脚,他刚刚是fakie carving,倒着刻滑。池羽老说他自己不喜欢大平道上技术流刻滑,他自己要真玩儿的话,比谁都厉害……”

池羽被围观的雪友拉着聊天,很久才脱身出来。

高逸看见他,就对他竖了个大拇哥:“一年不见,你还是那么牛逼。”

池羽倒很谦虚:“The Funnel还是那么爽。”

高逸问他:“今年你练的怎么样了?”

池羽实话实说:“体能和力量差不多完全恢复了,在park练得也挺好,今年我就要开始比积分赛了。再攒攒钱,夏天去澳洲或者新西兰训练吧。”

他今年确实练得还不错,在公园拣回来不少招,包括那年在科罗拉多阿斯本赢得大跳台冠军的triple cork 14——时代在进步,放到今天,triple cork 14都进不了决赛圈。

“那就是这个赛季了。”高逸说,“你的复出,就从这个赛季开始。”

池羽点点头,“就是今年了。”

“你加油,我看我只有努力工作了,滑雪哥我是不行了,有朝一日我发家了去赞助你。有比赛一定叫我。省内的我随叫随到。”高逸笑道。

池羽笑着谢过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说:“对了,都忘了说了。恭喜你和薇薇姐啊。”

他上上个礼拜才刚刚从高逸的朋友圈看到,他向女朋友向薇薇求婚成功。两个人也是滑雪认识的。高逸选了个大雪纷飞的晴朗日子,在雪山顶上单膝跪地。

高逸也是个业余滑雪爱好者,双板发烧友,会自费去蹦床中心练空翻的那种人,还经营着一个以滑雪为主的户外生活频道。他俩是一年多前在班夫认识的,当时池羽正在自己闭关训练,他的很多技巧他也是刚刚恢复不久,更多的高难动作则是时有时无。练不出活的时候,他情绪也很低落,可那段时间高逸都在,也算是见证了他从低谷里面一步步爬上来。

池羽和高逸聊了一会儿,问了他之后的计划,还有和谁一起去滑。

高逸便说:“张晨骁。你应该认识,还教过他吧。”

这地方滑雪的圈子就是这么小。池羽顿了一秒,想说点什么。可高逸毕竟比他年长,又一向小心。最后,他只是嘱咐说:“你检查一下他带没带三件套。他的AST(雪崩安全课程)可不是我教的。”

大概是感觉到自己神色太严肃,池羽话音一转,还是让他注意安全、滑得开心,然后就把梁牧也带走继续上课去了。

*

梁牧也滑到饿极,在回程路上,偏说今天抓到蓝鸟日是托池羽的好运气,就要请他吃饭。池羽看起来心情也不错,竟然没有出口拒绝他。

他们顺路去了市区的一个西餐厅吃快餐汉堡。池羽把菜单翻过去看了半晌,竟然还单独点了一大杯啤酒。他问梁牧也喝点什么,那个人却摆摆手说戒酒不喝。

等汉堡端上来,梁牧也打开手机一看,才发现自己被刷屏了。之前程洋听说他要学滑雪,把他拉进了两三个滑雪大群。现在,各个群里都有人在发视频,他点开一看,橙色衣服红色头盔,不就是早上池羽在滑the Funnel的时候的录像。从视频的角度来看,估计是高逸用全景相机跟拍的。

“又见羽神跳崖!”

“啊啊早上我也在7th heaven,怎么就这样错过了”

“惠斯勒有生之年系列……”

有幸看到的路人上传了他各个角度的后空翻,那是他的第二跳,之后有人从网上外国观战友人的账号里把他第一跳的那个FS cork 7 也扒下来了,又引起一阵惊呼。

梁牧也把视频一个个点开来看,看完了又放下手机近距离观察面前的池羽。

池羽一吃起饭来,就好像瞬间回到十六七岁,像那种在蹿个儿期间怎么吃都吃不饱的大男生。他滑了一整天都没吃正经饭,饿得前胸贴后背,正在狼吞虎咽地啃汉堡喝啤酒,哪有半点视频里那优雅痞帅的样儿。

池羽吃了半个汉堡,抬头才发现梁牧也表情诡异,正憋着笑看自己。

“又怎么了?”

梁牧也把手机递给他:“你自己看看。”

池羽一摊手,意思是他手指刚捏过汉堡。梁牧也只好凑过去,左手搭在池羽的座椅靠背上,右手绕过他后背,在他身边给他举着手机。

池羽看了两个视频,就没再看。

“是怎么想到——”

好像看出来他要问什么,池羽先开口说:“the Funnel是天然野雪道,但是我滑过十三四次,十厘米积雪的时候和半米积雪的时候都有。滑降多深,落地软还是硬,我在树林上面的时候就很清楚。说是凭感觉,但也是有很多次的练习和重复打底。也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冒险。”

梁牧也低头,看到他的目光停留在一条消息上——“什么时候能在FWT看到羽神啊。”

“FWT是什么?”他问。

“是Freeride World Tour(世界野雪巡回赛)。原来叫Xtreme Verbier,是目前滑大山野雪的最高级赛事了。”池羽讲得挺认真。

梁牧也把群里那人抛出来的那个问题换了种方式问他:“你这么厉害,不去试试吗?”

池羽又露出那种表情,眉毛轻轻皱起来,眼神有点凝重,有种不太符合他年龄的沧桑。

“我参加过青年赛,分站赛。后来……”池羽话没说完,就概括了一下,“FWT正赛决赛的名额很有限,在全世界范围内只有两个。要提前一年通过各个级别的资格赛积分来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