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转身错过（第2/3页）

像现在这样也好啊，至少留一丝希望，至少可以把一切推在缘分上面，至少还能坦然地仰望他、跟在他身后、为他的高兴而高兴。像现在这样也好啊。

高一下学期，二中已经褪去了全部的神秘，收起了高冷范，变成了熟悉亲切的“我”的校园。

刘若英唱：“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在。”这算是错过么？

第一节数学课，周围刚准备写板书，忽然停下来，回头朝常无忌一扬下巴：“哎，赢了要请客的哦。我们办公室都打赌了，我宝都押在你身上了，两包红塔山唉。”周围举起两根手指头，俏皮地在讲台上抖了抖。

但陈末没有钱佳玥的弯弯绕绕。她对着一班大喊一声：“肖涵，出来！”

直到周围也笑眯眯加入进来。

“听说你要选学生会了啊，”陈末从身后抽出肖涵的传单来，“肖涵，高一一班，班长，座右铭……”

“不是我想去的，就是我姑妈给我报名的，她家住电视台旁边，硬拉我去的，”常无忌费力地解释。

肖涵被陈末搞得哭笑不得，陈末那阴阳怪气的读法让他耳朵发烫。他一把把传单从陈末面前扯下：“对啊，我要竞选，你有什么意见？”

钱佳玥心怀怜悯地看着常无忌。在电视上面无表情无比镇静的他，此刻汗水汤汤点，从额头鼻尖上纷纷滚落。

“没意见，”陈末假装镇定地翻了个白眼，“学生会多适合你这种道貌岸然的人啊，我有什么意见。但我警告你啊！”陈末盯着肖涵，脸色发烫，“你不许喜欢赵婷婷！”

裴冬妮拨开人群，推推眼镜，特别大义凌然地说：“常无忌，你接受采访的时候，一定要提到我们二中，提到五班，这不是你一个人的荣誉，这是我们集体的荣誉！”

肖涵的心里跳了跳，连带着一张嘴也咧开来了：“我没有喜欢她啊。”

“十五决赛是直播吧？”“常无忌，你要赢啊！”“这几天比赛我都看了，这几个冠军肯定都没你牛！”“什么冠军啊，那个是小组出线，冠军是要决赛赢才叫冠军！”“常无忌，你比赛时候紧张么？”“电视台里面什么样的啊？人家说演播室其实特别小，是真的么？”“陈蓉真人好看么？”“你赢了的话，是不是就要搬到虹口区去住了呀？”“常无忌常无忌！”

“不喜欢就好，”陈末把传单往肖涵胸口一拍，“我走了，肖区二等奖，肖老二。”

年初十，开学第一天，全班都围在常无忌身边。

“你叫我什么？”还没等肖涵发作，陈末就用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开了。她嘴角挂着笑，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她本以为，肖涵会反问她：你以什么身份让我别喜欢赵婷婷？她能怎么回答？她只能说：我以钱佳玥好朋友的身份。但肖涵没这么说。他不给她机会把钱佳玥横在两人中间。

常无忌，代表五班，代表二中，灭了他们！

道貌岸然。肖老二。陈末难得地不好意思起来。

千禧年，上海的房价均价在2000元。因此，奖励一套房子，确实是大奖，但也没有什么太了不起的。同学们的兴奋纯粹是为了——能上电视太牛逼了！

“23，67，88，99，104，207，19，5，7，33，12，44，13。这是我们擂主的答案。下面我们来看挑战者，中学生常无忌的答案：23，67，88，99，104，207，19，5，7，33，12，44，13。两个人答案一模一样，我们看正确答案！正确，两人都正确！我们要加赛！”

卡门不负众望，那天一个小时节目结束前，班上三分之二的同学家里电视都调到了这个频道，见证了常无忌第一轮踢馆的胜利。”幸运十三“，一次出现十三个数字，选手必须要在有限时间内记下来，然后比赛谁默写的正确率高。去年这个电视比赛，历经周赛、月赛、年度总决赛，决出了一个第一名，奖励最新开盘的《瑞虹新城》两居室一套。或许是广告效应太好，开发商一拍脑袋，决定再接再厉。春节从年初五迎财神，到正月十五闹元宵，每晚举办一场踢馆赛，最后和年度总冠军pk，获胜者，再奖励一套两居室。

钱佳玥的心快要跳出喉咙，陈秀娥“哇啦”叫起来：“又打平啦！哦哟，你这个同学太厉害了！就三秒钟，我数字都没看全哦！”

陈末终于真的兴奋起来，觉得必须要把这种兴奋向人传递一下，于是直奔电话机，拨通了卡门家的电话。

“嘘嘘嘘嘘，”钱佳玥用力嘘陈秀娥，把电视机声音调到最大。一家人围着电视，陈老太的肉汤圆咬到一半。

“常无忌！我同学！”陈末指着电视机大叫起来。所有的喧嚣暂停了，目光聚焦到40寸的大电视上。常无忌乱蓬蓬的头发下面一张睡不醒的脸，直直卡在《智力大冲浪》的栏目logo旁边。

电视里传出一阵惊叹声，终于有了区分——擂主写全了13个数字，而常无忌漏了一个数字，并且，两人有两个数字不同。

捱到吃晚饭时候，陈末终于只能出房间了。在陈彭宇刀削一般凌厉的目光下，陈末打起精神“叔叔阿姨”喊了一个遍，接受着“又长高了”“又变漂亮了”等等口不对心的恭维。然后，她就走神了，直到作为背景的电视机上，出现了一个让陈末目瞪口呆的身影。

钱佳玥的心沉了一沉。陈秀娥叹口气，安慰她：“你同学已经很厉害了，才15岁唉，那个人多大啦，老邦瓜一只，叫我说哦，电视台这个是欺负人哦。人家奥运会不是分组的么，这个也应该分组呀，按照年龄分组！”

不过说到伪君子，陈末就想起了肖涵来。她怔怔地想了一会儿，肖涵家是怎么过年的呢？嘴角不知不觉扬起来，又不知不觉落下去，人有点头重脚轻。

她正说着，陈老太忽然“哇”一声叫起来：“宝宝，你同学赢了，赢了！”

陈末对卡门丰富的联想能力肃然起敬，果然，陈彭宇就代表着封建统治阶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腐朽堕落。别人一看谦谦君子，只有陈末才知道，就是一个伪君子。

果然，电视机镜头上是常无忌宠辱不惊的脸。他答出来的12个数字，全部正确，而擂主错了3个。

放假前说起春节打算来，陈末就狠狠把自己家那些断不了的饭局和陈彭宇阴晴不定的表现骂了半小时。钱佳玥不可置信地说：“陈末，听你说你爸爸，总让我想起《红楼梦》里的贾政，但见面就还好啊，你爸那天对我们多好啊。”陈末嗤之以鼻：“他对所有的人都披着伪善的面纱，只有对我原形毕露。”卡门灵光乍现：“钱佳玥说贾政有道理啊，贾政不也逼着贾宝玉写诗，写完诗让别人表扬，自己骂得一文不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