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皇帝看中的人(第2/3页)

武英殿内,顾仕隆正在传授经验:“地方卫所,情形如何诸位皆知。今年此举,首重在于由五府督办各都司卫所,分化将卒。以武举一事为准绳,为改制铺路。”

有了这个新规矩,普通军户出身的军卒是欢迎的。只讲武艺,出头机会自然大增。

但这个新规矩的后续,现在还没公布,只在军务会议上作为机密被知晓。

那就是:各军中上层军官,将来都至少必须有武举人身份。世袭之武将若无武举人身份,官职降等世袭。

那些生下来就是中层军官的,只怕大多不乐意这新规矩。想改地方卫所为募兵,本就会触动他们的利益。将来官职怎么世袭也与武举身份挂钩,这是逼着他们名副其实,但真正名副其实的有几个?

另外,如今在武将体系里占据着大量高级军官职位的勋臣之后,又该怎么样?

杨一清开了口:“我在边镇这几年,看得越发清楚。且不论陛下经略南洋之志,十年、二十年之间,北虏必定还有大举南侵之时。如今边镇之将多不堪用,地方诸将更不用说了。国务大臣既立,民政之事已不是大难题,后面这三年,军政更重要!如今有十八企业,勋臣之后可军可商。靖国公,崔左军,襄城伯,此事,还需勋臣做表率!”

“……自当如此。”

杨一清往东北面一点养心殿的方向行了行礼:“陛下旨意,许了恩典。举国五品以上在职武将,六月先行大比!各省呈报优胜者,前三皆封县爵,其余封乡爵,不与其他武生同考。明年更开靖国武略制科,取者封伯!此等天恩之下,若仍有人不知进取、顽抗新制,该办便办!”

这是没在那新闻中刊载的,只针对勋臣之后与在职武将们。

但那靖国武略制科和定国安民制科的消息,将会在文状元也选出来之后公布。

制科,是不同于普通考试、难度更高的考试。进士贬值,但这不定期的制科将重现。

而这次,至少两个伯爵、一批县爵乡爵甩出来,以后的进身之阶也十分清晰,官绅之后该轮到武人们为自己的官位、为自己的后代考虑了,而世人也该重新考虑以武谋进身的重要性。

先以厚恩收买一批,再以新规矩要求后面的在职武将和勋臣,一代代都必须有本领。

新任的兵科都给事、能列席军务会议的张经凝重地看着他们:终有图穷匕见的一天!不能躺着便世袭的压力下,若再来一场卫所叛乱甚至勋臣会如何?

……

“想都别想!那可是封王!封王!”

军务会议之后,是五府勋臣们商议如何掌控大局。

李全礼的眼睛亮得吓人,他的爵位还只是伯,但毕竟领着一府、掌着神机营。

“杨总参说得一点没错!”他振振有词,“这规矩并不针对世袭勋臣!勋臣之家若不想从军,便去十八家企业尽忠办事。若要从军,武艺不精、不通武略,如何服众?如何建功?如今五府都督、列席军务之勋臣,几已尽掌天下精兵。谁若有二心,诸位忘了陛下曾有意以及剿代练?依我之见,如何稳住天下局势,也是陛下对我等的考验!”

在自己人之间,李全礼毕竟还是把“封王”的诱惑宣之于口了。

给中下层武将的饼,是伯爵、县爵、乡爵。给现在这些最忠于皇帝、仍有心军功的勋臣们的饼,是王爵!

为了这个饼,李全礼这样的人需要如臂使指、能征善战的精兵。

为此,已经烂得很难派上用场的地方卫所。不符合他们的利益。

崔元看着他们:“议此事时,兵部王伯安虽无异议,但其余参策颇有顾虑!武举重谋略,便是要中试着识文、明礼。陛下虽带着开了定国安民制科,但谁都会清楚,陛下这是要重武了!待到消息公布,天下忧虑将来武将拥兵自重者,不知凡几!”

“那又如何?文臣之中已有宰相!”从操江提督“剿匪”得力站队准确开始就享受着新君红利的李全礼大声说,“军务会议,也以威望着重的文臣为总参!军务会议管军令,五府掌兵,兵部管粮饷,谁能拥兵自重?”

崔元摇着头:“我只是想说,勋臣如何做好表率,你们这次都要用心。眼里不能只有将来的军功,还要有除封之危!若此次改制再出乱子,文臣可不会答应!费总辅肩上,还有新法之重呢。”

“便先从今年大比开始!陛下英气尽显,勋臣不求变者,便都安心教导子孙如何行商理事,莫向军伍伸手!”

摆在五府军事重臣眼前的,是行募兵之后每一府都切实掌着数万精兵的诱惑。

这些,就是他们将来谋那杨一清所说的南北军功最大的根基。

李全礼不奢求什么封王,但建功立业之下,从伯爵变为侯爵甚至公爵,那是明晃晃摆在眼前的未来。

就连他神机营底下一个游击将军纪维民,都因湖广平叛之功被封了伯爵,如今跟他是同一等的爵位了。

五府都督之中,李全礼爵位最低。

谁挡他的路?

就在京城里因为那武举会试、殿试的消息议论之时,礼部会试终于在二月十七考完。

走出考场的举子们,接下来便是十天的等待时间了。

放榜之前,日日夜夜都是患得患失之时。

贡院之中,十五同考已经在庞大的阅卷工作量里煎熬了六日。现在,每一组百份考卷,连同这一组的评分表格被送至各人房间,等他们完成评分之后又被收出来。考卷连同新的表格被送给下一人,已经评了分的表格则送到统分组所在的大厅。

在那里,算盘珠子的噼里啪啦声一直不曾断绝。

先相加,再相除,杨慎一直在这里盯着,眼里已经有些血丝。

十日之后,谁成贡士、谁在副榜便要确定,每个考生大概都会去礼部索取的最终得分告知单要誊录,事情很多。

而龚用卿也终于见到了林希元——在会试终于考完了之后。

“懋贞何意避嫌至此?”

林希元摘下自己的帽子:“君不见,我掉了多少头发!”

《明报》新刊行,千头万绪,这确实是好理由。

但林希元除了忙,也确实是避嫌,尽管考制一改,他避不避意义不大。

逗趣一番,他就问道:“以鸣治、道思之才,何必忧虑?金科正榜五百,你们必定名列前茅!”

龚用卿叹了一声:“那谁又说得准。况且,会试考纲虽未改,之前可没说殿试将如何考。”

说着,他便期待地看着林希元。

话里的意思,他已经在研究殿试了。

不怪龚用卿自信,历史上,他本是这一科的状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