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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天成一怔,缓缓言道:“算了,我们是党员,应该比他们这些普通同事的政治觉悟要高一些,暂时就不要和他们计较了。”

王拓向吴井然递了个眼色,劝他不要再说了。

黎天成又道:“近来党部内外有什么情况需要本书记长知道的吗?”

王拓立刻禀报道:“王某这里有几个情况反映一下:目前,在党部、团部的大力推动下,关于‘一个政党、一个领袖、一个主义、一个军队’的‘四个一’理论宣传开展得很好,氛围比较热烈。”

“王干事辛苦了。你总结出几个先进经验的‘亮点’来,由县党部行文上报中央组织部。”黎天成赞许道。

“近期,从石柱县那边流传进我县不少的共党反动传单,我们怎么堵也堵不住。”王拓又禀报道。

黎天成叹了一口气:“这一切都是石柱县党部慵懒无为所导致的局面。罢了,我们还是‘自扫门前雪’吧。你该堵就堵,把反动传单阻离于我忠县大门之外即可。”

“王某明白了。”王拓继续道,“还有一个情况提请黎书记长注意:雷杰同志似乎很不愿意和县政府各科室的干事们搞好关系,牟宝权已经有三四次和他拍桌子踢板凳发生严重冲突了!”

黎天成捏紧了自己手中的笔杆:“我下来后会提醒雷杰秘书注意的。”虽然以牟宝权为首的武德励进会川派势力在忠县是失势了,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避免和他们发生不必要的纷争和冲突,自然是最好的。

“好的,我这边的工作禀报完了。”王拓将眼色往吴井然那里一丢,“就看吴队长还有什么话说没有。”

黎天成注目看去,只见吴井然双臂抱胸,横挑眉毛竖双眼,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咦?今天是谁冒犯了我们吴大队长呀?”黎天成含笑讲道,“说出他的名字来,我让六云和东燕去教训教训他!”

“书记长,你莫开玩笑了!”吴井然急忙说道,“有些话,我吴某人硬是憋不住:围猎欧野禾这个日本女特务,这是多大的事情,多好的立功机会!你为何却撇开我们,和军统站的人搞在一起,你把我们看成什么了!不要忘了,你可是我们县里的党部书记长,你也是中统局驻忠县的甲级特派员!你知道我们做事情也从来不是拉稀摆带的呀!”

黎天成双手十指夹扣,苦苦而笑:“老吴,你莫生我的气,我一肚子苦水向谁去倒,还不是那个黄继明委员到忠县来强压我和韦定坤他们联手合作的!你们以为我甘愿白白让出那样一大桩功劳与外人分享?我也是被逼无奈啊。”

“书记长,你莫要被韦定坤、胥才荣他们的花言巧语给迷惑了!军统站的人个个是啃骨头不吐渣儿的‘白眼狼’!想当初是谁把武德励进会的人搞下台去的?现在倒是他们来白白地‘摘桃子’了!”吴井然越说越光火,“你再不警惕,忠县的党政大权都快被他们盗用个一干二净了!”

王拓也插话进来:“书记长,咱们必须有所动作,让胥才荣他们莫要太放肆了!这段日子里警察局的人都不听咱们县党部的招呼了!”

黎天成略一沉吟,反问过去:“你们有什么点子可以平衡一下他们?”

吴井然双掌一摆:“胥才荣那家伙有一大堆吃喝嫖赌、坑蒙拐骗的罪证捏在我手里呢。”

黎天成唇角浮起了一丝浅笑:“吃喝嫖赌、坑蒙拐骗,在军统站特务那里,根本就不算事儿!这些东西,敲不痛他们。”

吴井然听罢,也仰起了身,看着黎天成的目光忽然闪烁起来:“假如不是刚才看到黎书记长你已经站稳了立场,我都有些顾虑该不该和你讲一件事情—眼下,我保安队就抓到了一个大案要案的线索。”

黎天成的表情肃然起来:“哪一桩大案要案?”

“八月底发生的那个‘吊耳岩盐案’。”吴井然把脸庞向他凑了近来。

“线索指向哪里?”黎天成追问,“日本人干的?”

吴井然摇了摇头。

“上面已经定性‘吊耳岩盐案’是日本人‘515计划’中的重要一环。”

“上面是这么笼而统之地说的,但吴某察觉这案子里边另有文章。”吴井然提起钢笔,在办公桌的一张信笺纸上“唰唰”写了两个大字,轻轻推到了黎天成面前。

黎天成定睛一看,竟是军统二字。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慢声问道:“吴队长,你可有确实的线索证据?这些事情,开不得玩笑。”

吴井然直视着他,毫无闪避之态:“书记长,你是知道我吴某的为人的,我向来是‘不遇真人,不吐真言’。”

“那好,黎某全力支持你追查下去,但一定要注意保密、隐蔽,绝不能被别人反咬一口。”黎天成缓缓抓起那张信笺纸,撕成了一条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