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第2/3页)

这次陆时己被炮轰落海,若不是有谢涌的精湛医术,人根本就不可能救回来。即便是这样,因为腿伤的太重,骨肉被粉碎得无法复原,谢涌只得搬出济世派本宗的看家本领,断骨截肢,总算保全了陆少郎君的性命。

只是这样一来,后面的凶险就不可避免了。饶是谢涌延请几位名医师兄弟到岐江城,陆时己还是发了三日高烧,人差点就去了。

折腾了这一遭,陆少郎君的身体已然是伤了元气,五脏六腑都受了损伤。纵然保得性命,但终究是不可能与常人一样,缠绵病榻是免不了的。

更糟的是,是药三分毒,长期服药消耗身体,再好的底子都要被掏个干净。

这小郎君年纪轻轻,耗个几年下来,虽然性命之忧,但想要子嗣可就难了。

但这话他可不敢告知小郎君。

这小郎君心高气傲,之前醒来发现自己的腿少了一段便直接晕了过去,之后便发起了高热。这次若是再知道自己身体的真实情况,多半要郁郁成疾,命不久长。

谢涌不敢说,陆时己也不想听。

事实上,从几人进门看诊之后,他的目光就时不时地扫过门扉,希望能见到父亲的身影。

但是,没有。

一直到阿陶等人送走了郎中,陆家主始终都没有出现。

父亲的缺席让陆时己无法控制自己暴躁的情绪,他抓着阿陶问了几次,得到的都是郎主在与几位大人商谈政事,许晚些时候才会过来。

晚些时候?那是什么时候?

他又追问自己病重时父亲的行踪,得知刚救回来的时候父亲一直守在床前,与几位老郎中商议治疗方案,这才微微安下些心。

陆时己知道自己废了。

他失去了一条腿,终生不良于行,便是有朝一日能下地走动,他也不再是陆家那个风采摄人的芝兰玉树,不过一个残废而已。

好在,他是父亲“唯一”的嫡子。

那个人,虽然与他有着同样的脸,但人已经投了封家,据说与封家的长子还不清不楚的。

这样的人,封家的长子不可能放他离开,就算他想要回归陆家,父亲也丢不起那个人。

陆时己看了看自己少了一截的腿。

毕竟,一个被男人恣意摆弄的娈童,回来也没什么用处。

这样想着,陆时己似乎安下了心,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

直到傍晚时分,他被阿陶唤醒,告诉他家主来了。

“父亲?!”

陆时己精神一震,连忙挣扎着起身。

但他新伤,还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身体,在塌上扭动了几次都没成功,最后还是阿陶扶他坐起。

略有些狼狈。

陆时己十分羞愧,他看向父亲,生怕对方眼中露出失望和厌恶。

好在没有。

陆涛依旧从容淡定,仿佛没注意到儿子之前的失态,还关切地询问他身体如何,伤口痛不痛。

父亲的关心,让陆时己的心情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父亲没有嫌弃他,他还是父亲心中“唯一”的儿子,他并没有被放弃。

想想也是,他毕竟是父亲亲手养出来的人,始终与父亲同心通力,比那个一早就被扔掉的可靠许多。

就算他伤到了腿,但他为父亲立下了剿灭昏君的大功,父亲不会不管他。

在这样的自我宽慰中,陆时己的情况一日一日地好转了起来。

他毕竟是个少年,又得精心照料,纵然截掉的腿已然不能回来,可伤口没有再感染,断口部分也已经长出新肉。

只是现在的陆时己,早已没有了当初芝兰玉树的风采。坠江的时候,他被木片划到,留下一道长长伤疤在左脸,破了如玉公子的美相。

他也从不去看自己的腿,他觉得那个创面丑陋不堪,光秃秃的都是发痒的肉芽,让他像一个怪物一般受人嘲笑。

他的腿伤了,脸也毁了。若不是那人,自己怎会落到如此凄惨的境地?!

“咳咳咳——”

一想到宁非,陆时己的火气就忍不住往上功,胸口的憋闷又涌上了喉咙。

他最近在尝试着下床活动,无奈气力不足,稍微一动便虚汗淋淋,身形越发消瘦。

阿陶几步抢到近前,伸手扶住他支撑不住的身体,放他缓缓靠在床边。

阿陶捧了一碗水,奉到陆时己的唇边,轻声劝他喝下。

“少郎君,莫气了。”

阿陶柔声道,纤细的手指柔柔地拂过少年的背,画着圈,像是在舒缓他的不适,又像是意图勾引。

陆时己皱眉。

他不是没见过风月的人,自然品得出女人的意图。

但阿陶是跟随他多年的大侍,一贯知道分寸。陆家规矩甚是严格,低等女侍不得主令,胡乱勾引男人是要被处置的。

“郎君……”

阿陶如蛇一样缠上来,吐气如兰,媚眼如丝。

“郎君整日郁郁,不若在奴家身上畅快一番,阿陶也想郎君了……”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陆时己一把推下了床。

这一推用上了他全部的气力,他气喘吁吁,脸色铁青得如厉鬼。

“谁让你来的?”

陆时己的拳头攥紧,发狠地问道。

“我如今病成这样,你还有心勾引,意欲何为?”

“陆家家规,女侍不得擅自勾引郎君,违者杖毙,来人,把阿陶拖出去!”

他一声令下,门外很快有了动静。

几个护卫不明所以,听命过来就要拖走阿陶,却被她挣扎着避开,几步扑到陆时己的床前。

“郎君息怒!郎君息怒啊!”

阿陶又惊又怕,十分委屈,泪水瞬间流满了脸颊。

“郎君,不是奴家自作主张,这是郎主的意思,奴家也是听命从事啊!”

此话一出,陆时己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他耻笑一声,目光冷冷地盯着阿陶,如同盯一具尸体。

“父亲如何会下此等荒谬的命令,你莫要狡辩!”

“阿陶不敢狡辩,的确是郎主之令!”

阿陶哭道。

“奴家跟在郎君身边多年,从未逾矩半步,此次真是奉命而来,为郎君孕育骨血!”

“哈?”

陆时己大笑一声。

“孕育骨血?凭你也配?”

“你不过一个下女,我陆家嫡支嫡脉的血统,岂能容得你沾染?来人,把她拖走!”

阿陶脸色惨白,她一个弱女子自然抵不过几个壮汉的力道,被扯着朝门外拖。

“郎君!”

阿陶哭叫。

“阿陶自知不配郎君,也不曾妄想诞下郎君的骨血,只是郎君日日服药,身体虚耗甚多,郎主担忧日后血脉断绝,才遣阿陶过来为郎君分忧!”

“郎君若是不喜阿陶也无妨,阿陶若是能够受孕,孩子也会留下,郎主自会为郎君择世家淑女,郎君……”

最后几句话,陆时己已经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