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傅宝胭可以发誓, 她对那个满身肌肉贲张的男人只是偷偷多看了两眼,绝无任何邪念!

从前是她有眼无珠,嫁给了聂羽冲, 其实单从外表来看,聂羽冲比江瓒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唯一可以说道的地方, 也就浑身硬邦邦的肌肉了, 然而因为人其貌不扬,这唯一的优势其实也没那么吸引人,傅宝胭对他更是半点想法都没有。

她的染坊近日里因为要扩张生意, 新进了一批长工, 其中就有一个, 竟然浑身块垒肌肉,脸长得也甚不错。傅宝胭承认自己或许是有点儿没见过世面, 闲着无事,就多瞄了几眼那男人。

没有想到好死不死, 就让送药过来的江瓒正好撞见了!

这下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那男人扔了药就走, 一句话也没留下, 此后亦不再来了。

她在他家门口蹲了一夜了, 他竟一点都不心软, 派了个门房就把她给打发了!

然后, 好不容易,有了一丝丝破冰的岌岌可危的关系, 又回到了原地。江瓒拒她千里之外,无论她使什么花招,现在也都不管用了。

她的脚伤还没好,行动不便, 但却常到他家大门口蹲人,在他出没的时辰里,一蹲就直到天黑,反正,也是一次都没蹲到过。

她有时候坐在他家门口的台阶上,托着下巴想以前的事。

那个时候的江太医纯情得要命,她说什么她都信,只要她想他了,就对外称病,家里人就会把这个颇有名气的大夫请到家里来。他医术精湛,哪能次次都受她骗?后来骗了两回,骗术不管用了,她索性就真的把自己弄生病,就为了能够时常见他一面。

他每次来的时候,见她病怏怏的,大概是于心不忍,就从外头采一捧野鲜花进来,替她摆在屋里添点儿活气。

反正也就是这样一来二去的,她爹娘也察觉到了他们之间的事儿,起初有些生气,也不大看得起江瓒,后来也都默许了,只是让她莫再胡闹,身体是大事。

有了父母同意,她都名正言顺了,还闹什么呢?

那个时候,江瓒真是对她百依百顺啊。

可一点都不像现在。

人都是会变的。

其实她知道,欺骗了他一回以后,就不应该回头再找江瓒了。可是长达四年的寂寞里头,她每一天、每一天都在想,如果当初跟着江瓒走了,一切是不是就不一样。

如今他未娶,她也是自由之身,碍不着礼教了,不在意别人怎么说。

如果不再争取了,那才是真正地,对江瓒利用完了就扔,彻头彻尾的抛弃吧。

他拒绝她,其实也没关系。她需付出十倍百倍之努力,就算结果仍然不好,也没关系。

听说皇后病了,江瓒索性就留宿在了太医院。

她是有私心,利用了皇后的同情心,皇后虽然大度,但她却有点儿不好意思再来叨扰,但没有办法,要是不来,上哪儿去见那男人一面呢。

她就是有点儿爱看美男子的小毛病,可是,美男子谁不爱看?

也就是宫里那位地位极高的俊美无俦的男子,是她想看,而又不敢看的吧。

傅宝胭失落无比,只是出了会儿神,一抬起眸,见娘娘竟然一杯复一杯地正在豪饮!

傅宝胭惊呆了,“娘……娘娘?”

“娘娘还要给小公主喂奶,这酒虽是果酒,但也是烈的,娘娘少饮,千万不要醉了!”

一直到现在,傅宝胭才感到自己仿佛又酿造了大祸。一想到那板着脸不苟言笑,定人生死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皇帝,顿时汗毛倒竖,一个激灵,见劝不住,立即起身,上前要夺下岳弯弯掌中的琉璃酒盏了。

哪知却被岳弯弯侧身避过。

这个时候,皇后不知道已饮了多少了,两颊鲜红如血,眼眸微眯,醉意醺然的姿态,往一旁的罗汉床上歪了过去,举盏对傅宝胭道:“你的酒真好喝!”

“娘娘?真的不能再饮了,民妇只是想和娘娘小酌几杯的,一会儿……”

岳弯弯摇了摇头,懒懒地道:“没事,醉了就醉了——”一股酒味冲了上来,岳弯弯打了个酒嗝儿,嗷一声,道:“反正其实,也不关心的……”

她嘟囔着,傅宝胭却没有听清,她自己已是心惊肉跳,上前要抢酒盏的手顿在半空之中,摇摇欲坠的,终究是有些不敢,哆嗦着唇,半晌,才又继续好言好语地相劝:“娘娘……这酒,是真的有些厉害,娘娘莫要饮醉了……”

哪知道她越劝,岳弯弯逆反,偏偏就不肯听,皇后娘娘豪气地挥手:“不怕,我酒量好,不会醉的。”

可我看你已经有些醉了。

傅宝胭在心中暗暗地道。

京中贵女,无人不会饮酒,男子酒量尤甚。千杯而不醉者,时人谓之“豪客”,豪客无论在哪儿都是极受欢迎的,遇上好客的主人,更会以大坛赐饮,筵上间杂诗文相和,酒令传花……总之,要说不会饮酒,那才是异类,说出去更是有些丢人。

傅宝胭刚来时倒也没有想太多,皇后娘娘来京也有快一年了,小酌应不妨事,哪里想到自己一不留神,就让娘娘喝醉了!

岳弯弯迷迷糊糊地挨在了罗汉床后的座屏之上,尤嫌不够,还让傅宝胭继续为她取酒,傅宝胭劝不住,怕这事态愈发恶化,立时想到了请宫长来帮忙。

妆成等人正在殿外候着,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傅宝胭行色匆匆出来时,就告了皇后娘娘似喝醉了,妆成大惊,对傅宝胭也颇有责怪之意:“你怎不拦着娘娘?”

这几日以来,陛下在含元殿那边没再来过,两个人都闹得很僵,娘娘每日看着无事,心里却很难受,正在这个节骨眼上,傅宝胭竟然拎了两坛子美酒进宫,娘娘见了,可不就要借酒浇愁么!

然而事已至此,错已铸成,再责怪傅宝胭的疏忽也是无用,妆成横了傅宝胭一眼,就迈入了殿门。

没想到这一瞧之下,妆成也惊呆了!

万没想到竟能撞见这一幕,娘娘她盘着两条腿靠在罗汉床后头的檀木大座屏上,双臂举着傅宝胭拎来的酒坛子,咕咚咕咚就正往口里灌着酒!

紫红色的妖冶酒液,沿岳弯弯光滑平实、肤色如玉的秀颈滚落,滑入嵌银丝桃红、洒金二色的夭夭花纹的锦裘之中,并且仍在不断地滚落。

妆成飞快上前去夺岳弯弯的酒盏,但却被她推开了,“妆成你别劝,让我喝一点!”

妆成坐倒在罗汉床上,亲眼目睹皇后咕嘟咕嘟喝完了最后一口,酒坛子从手里边滚落,啪嗒一声,滚到了地上,摔碎了。

岳弯弯抬袖,擦了擦自己的嘴,露出餍足的微笑,随后,打了个响亮的酒嗝儿。

“唔,真好喝,甜甜的,还很香。咦,妆成,你怎么不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