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战争输掉了!”(第3/5页)

过了一会儿,一名军官在做形势报告时,几个小时之前被他送走的速记员一个也没到场,这让希特勒很生气,在他的一生中魔法失灵时——像多次发生的那样——他都要吐出一个词:“背叛!”深夜时分,瓦尔特•黑韦尔,这位对希特勒钦佩之至的“外交部长常驻元首处顾问”向元首征询最后的指示,并提醒说,这对掌握政治主动权显然是至关重要的,听到这儿,希特勒立起身来:“无力地拖着脚步,慢慢地离开房间,边走边用低低的完全变了的声音说道:‘政治?我不再搞政治了。这让我恶心。我死后,你们倒该多多搞政治。’”

现在不再能继续保持镇静了,由不屈不挠和错误的必胜信念筑成的堤坝逐渐崩溃。在戈培尔用马粪纸钉住窗户,用蜡烛照明的官邸里举行的最后一次新闻发布会上,他把导致伟大计划失败的所有责任都推给了军官团和“反动势力”,他们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与后者结成了同盟。在他絮絮叨叨的讲话中,还提到了在和平时期对军备重视不够,在对法和对苏作战时做出的错误决策,盟军登陆时的抵抗不力直到七月二十日的谋杀企图,他指责保守的特权阶层一直在 “背叛”。

当他的一名下属,部里的一名处长汉斯•弗里切插话说,但是不能忘记人民的忠诚、信念和牺牲精神,一向字斟句酌的部长突然提高嗓门说,人民也出了毛病。“我怎样来说这个民族呢?”他一脸愤怒,“它的男人们在他们的女人遭到奸污时竟然不再战斗了!”他的脸“因愤慨而涨得通红”,他说,在东面,他们弃枪而逃,在西面,他们举着白旗向敌人投降。他一点也不同情他们,再说,是这个民族自己选择了这一命运。一九三三年,对德国退出国联这一举动进行了全民表决,在自由选择中,它反对屈从于他人的政策,决定走铤而走险的政治道路。可惜这一冒险失败了。他从座位上立起身来补充说:“是的,这对某些人来说可能是个意外……你们不要心存幻想!我没有强迫谁做我的工作人员,就像我们没有强迫德国人民一样。是它赋予了我们使命……现在,你们的小脖子要被割开了!”离开时,他差不多走到门口,又一次转过身来,朝着大厅怒吼:“即使我们完蛋,这个地球也会发抖!”

此时,有消息报到地下避弹室,说除了中路的朱可夫元帅和南路的科涅夫元帅,由康斯坦丁•K.罗科索夫斯基元帅指挥的白俄罗斯第二方面军,已在什切青突破了德军的防线,并已在向柏林推进。奇怪的是,希特勒没有决定把所有可供调配的部队撤回到保卫首都的防御圈来,相反,他把这次被突破看成是全力反扑的好机会。他把一面小旗,插在地图上埃伯斯瓦尔德所在的地方,并写上“斯坦纳的部队”的字样,这就是用于反击的部队。该部应迅速与布塞将军领导的第九军汇合,组建一支新的部队,由党卫军费利克斯•斯坦纳将军指挥,突破苏军东南方向一侧的进攻,重新构筑首都外围一直到科特布斯那支离破碎的防线。“回撤到西面,”希特勒警告说,“是坚决不允许的。不是无条件地执行该命令的军官,必须予以逮捕,并立即就地枪决。而您自己,”希特勒对斯坦纳说,“我要您用您的脑袋对这一命令的执行做担保。”

困难在于,布塞的部队已是七零八落,仍在绝望地抵挡着马上就要形成的包围圈,而斯坦纳的部队根本就不存在。虽然多次发布严厉的命令,要求组建这样一支部队,但一方面这些命令自相矛盾,一方面是前线阵地上混乱无序,所以这一要求是无法做到的。此外,人们还忘记了把这一情况通知负责防务的总司令海因里希将军,当他现在得知这个情况后,忙不迭地与克莱勃斯取得联系。

海因里希报告说,斯坦纳的行动,是无可指望的,会危及他的部队。他坚持至少该把面临包围的第九军往回撤,如果他的请求得不到采纳,他将辞去职务:他说,他宁可作为一名普通的人民冲锋队员去冲锋陷阵,也不愿意去执行一项让士兵做无谓牺牲的命令。可克莱勃斯不为所动,虽然前者提醒他,他们两人应该为部队担当责任,但这一提醒也无济于事。“这个责任,”克莱勃斯教训这位打电话的说,“由元首承担。”

海因里希对形势的判断有多么准确,在他与德国国防军最高统率部的阿尔弗雷德•约德尔大将一起于第二天来到斯坦纳的指挥所时就已显现了出来。还在开始讨论该做些什么前,这位党卫军的将军向他的客人提出了一个问题:“你们有谁看到我的部队了吗?”会晤结束时,海因里希提到了希特勒的反击命令,以及特别带给斯坦纳的那句话:“帝国首都的命运取决于您作战的胜利!”当海因里希补充说,显然也是影射他对面这位有如此高军衔的党卫军成员:“您必须进攻,斯坦纳——为了您的领袖!”后者不知所措,直愣愣地用眼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大发雷霆:“可他也是你的领袖!”

混乱时时在加剧。四月二十二日早上,二月底刚任命的市警备司令赫尔穆特•莱曼中将被解职了,希特勒,特别是戈培尔曾多次指责他优柔寡断。接替他的是到目前为止一直担任部队训练和思想监督工作的纳粹最高统帅率部军官恩斯特•克特尔上校,他一反常规地连升两级,被提拔为中将。克特尔在当天余下的时间里向所有人告知这堪称荣耀的任命,但无论如何也不能完成人们对他寄予的极大期望,因此在当天晚上就被免去职务,继续去做他的上校了。

在此期间,一个谣言在四处传播,说是魏特林将军已把他的指挥所从柏林的东南面移到了城市西面的德伯里茨。当布塞和希特勒得知这名将军竟敢擅自做主时,分别发出命令,要求立刻将他解职,并押送至附近的军事法庭执行枪决。这位将军没有被吓倒,他迅即来到帝国总理府下面的地下避弹室。在通往那儿的一条地下过道上,他迎面撞上了克莱勃斯和布格道夫,他责问他们为什么要枪毙他。他向两位介绍了他阵地上的情况,并特别指出,他的指挥所仍然一如既往地设在柏林的东南方向,“只是离开最前线有一至两公里而已”。听完这些,两位将军“多云转晴”,立刻陪着他到地下避弹室去见希特勒。

希特勒接待了他,“肿胀着脸”,“两只眼睛像发高烧的病人般通红通红”,魏特林回忆说。当他们坐下来后,他吃惊地看到,元首的左腿甚至在坐着的时候也“像钟摆那样在不停地抖动着,只是频率要更快一些”。魏特林刚说了一下他防守区内的力量对比,希特勒就开始说话了,报告里是这样写的。他以“十分惊讶的”心情关注着柏林保卫战的情况,关注着俄军怎样先在城市的南面被“击溃”,接下来又被斯坦纳、布塞和目前可以自由行动的部队所合围和“消灭”。同时,“其他部队”在北面牵制了红军,到最后,这一支部队将和另外的部队联合行动与其决一死战。还在地下避弹室时,魏特林就向自己的指挥部传达了会晤的情况,并做出了一系列的战术部署。可在第二天克莱勃斯却通知这位惊愕不已的将军,说希特勒已任命他为“保卫柏林的指挥官”。“您下令把我枪毙得了,”魏特林冷冷地回答,“那我就不必饮这杯苦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