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死亡筵席(第4/9页)

此外,希特勒似乎至少是某个时间思想不那么集中,在考虑些其他什么事情。特别是他一如往常的莫名愤怒,要求找到个牺牲品。在商讨希姆莱背叛一事时,多次提到了赫尔曼•菲格莱因的名字,他是党卫军帝国首领的亲信。大家一致说他“彻底地道德败坏”,他在希特勒跟前边大献殷勤,边肆无忌惮地设法为自己往上爬做着准备,并在一九四四年夏天被提升为党卫军武装部队的中将后,与爱娃•布劳恩的妹妹玛格蕾特结了婚。四月二十六日,他没有打招呼,就擅自离开了地下避弹室,回到了选帝侯大街附近的布莱普特洛伊街四号他自己的住所。两天前,他就告诉党卫军的汉斯•于特纳将军,他“根本不打算在柏林死去”。现在他喝得醉醺醺的,打电话给爱娃•布劳恩,他,作为一个曾让女人心动的男子,在上萨尔茨贝格就大胆地向她献过殷勤,现在他要说服她。他说,不要去考虑什么,她该去他那儿,而不是待在地下避弹室里等待那肯定的结局:“爱娃,你必须离开领袖。不要犯傻,现在是生死攸关哪!”

当希特勒在四月二十七日那一天要找他谈话时,他不见人影。让帝国安全局局长,党卫军的约翰•拉滕胡贝尔少将打电话,通知他马上到帝国总理府来,他不予理睬。因此从元首护卫队中抽调了一支小分队,前去把菲格莱因带来。地下避弹室的人甚至知道,很早就对自己的妹夫颇有好感的爱娃•布劳恩,情绪激动地给布莱普特洛伊街打过电话,劝说菲格莱因回到这儿来,可她的所有努力都是白费劲。他对第一支小分队的到来狂妄地冷嘲热讽,不加理睬。直到由帝国安全局的刑事科长赫格尔率第二支小分队前来,才成功地劝说还是烂醉如泥的,就像愤然的报告所说,和一名年轻红发女郎在一起的党卫军将军,跟他们一起回帝国总理府去。在往回走的路上,菲格莱因遭到希特勒的机长汉斯•鲍尔的责备,说他的行为有着临阵脱逃的嫌疑,他反唇相讥说:“如果还是这样坐以待毙——你们把我枪毙得了!”

但促使菲格莱因这样说的,只是一个春风得意的野心家的轻率和胆大妄为。使他吃惊的是,他必须屈辱地接受第一次审讯。另外,当蒙克对他说,要剥夺他的所有勋章和奖章时,他自己把肩章撕了下来。他愤怒地朝身边的人咆哮,并对蒙克和陪同他的两名党卫军军官破口大骂。除了帝国首领之外,没有其他人对他负责,他叫喊道,因此他只会在海因里希•希姆莱面前开口。他愤怒地拒绝随后要把他带到希特勒那儿去的要求,他说,他不想看到那个人。开初,希特勒还是想把菲格莱因交给蒙克手下的一支部队去处理。可鲍曼和奥托•京舍劝说道,菲格莱因又会一有时机“再次开溜”,所以,希特勒命令成立一个临时军事法庭来处置他。爱娃•布劳恩苦苦哀求,说她的妹妹马上就要分娩了,就放过她的妹夫吧。可希特勒粗暴地拒绝了她的请求,她只能无可奈何地补上一句:“你是领袖啊!”

可由蒙克召集的临时军事法庭因“被告烂醉如泥”不得不暂时取消,菲格莱因被带往一间房间去醒酒。第二天,在离三一教堂不远的一个地下室里,由秘密警察头目海因里希•米勒对他进行了“严厉审讯”。在审讯的过程中,传来了希姆莱背叛的消息,这样一来他面临的灾难,就不仅仅是从家中搜出的装有首饰和外汇的小箱子了。更为糟糕的,是对帝国总理府地下室他的办公室进行搜查时,还发现了装有文件的公文包,文件表明,这名希姆莱的亲信,是早就开始了的与福尔克•贝纳多特伯爵的接触的知情者之一。

希特勒怒不可遏,命令不加审讯立即处决菲格莱因。接近午夜时分,他被帝国安全局的几个人带出了关押他的地下避弹室房间。他对发生的事情仍一无所知,边走边朝四周愤怒地大声嚷嚷着,最后在地下室的过道上或是帝国总理府后面的大院出口处被枪杀了。希特勒的报复心态变得如此不可遏制,行刑队几分钟过去后还未返回时,他就多次追问枪毙的命令执行了没有。“可怜啊,可怜的阿道夫,”爱娃•布劳恩喊着,她有着自己的理由为死者悲哀,“所有的人都离开了你,所有的人都离开了你!”

至少在这个时刻,希特勒终于意识到,结束的时间到了。就像通常所做的那样,一旦他在长时间的摇摆后做出了一个打算,他就会立即把这个决定果断地付诸实施。他急忙让人在午夜里把那间小的地图室布置成婚姻登记处。曾有一名负责婚姻登记的官员,在戈培尔的党部办公室工作过一段时间,经过寻找,发现他在驻守在附近的一支人民冲锋队里服役,马上派了一辆坦克去把他找来,请他为领袖和爱娃•布劳恩主持婚礼。在场的证婚人有戈培尔和鲍曼。至于形式,鉴于当时的特殊情况,这对新人恳求举行战时婚礼,并随即声明,他们两人是“纯亚利安人种,没有遗传性疾病”。

请求得到准许后,登记官员面向当事人希特勒和爱娃•布劳恩,问他们结婚是否出于自愿。两人点头说是的,然后他宣布该婚礼是按照法律进行的,“程序合法”。在证书上签名时,爱娃•布劳恩没有搞清楚,所以先是写上了她的少女名字,可突然回过神来,又把“布劳恩”的第一个字母B擦去,写上“爱娃•希特勒,娘家姓布劳恩”。接下来,他们走回自己的房间,和克莱勃斯将军、布格道夫将军、几名副官、冯•贝洛上校,以及几名女秘书一起喝上一杯,共同回忆逝去的岁月。希特勒结婚的消息刚传开来,被安顿在地下避弹室上层的几个人,也决定学元首的样。当天夜里,举行了多场婚礼,宣传部的国务秘书维尔纳•瑙曼博士充当了婚姻登记官。

产生先结婚再双双自杀的愚蠢念头,似乎是因为希特勒害怕会躺在不合法的临终床上,也许表明了他终于必须屈服的时刻已经到来。作为领袖,他多次声明,不可以与任何一个人建立私人间的联系:他认为按自己扮演的角色来看,他会被塑成塑像,而塑像是不允许以有家室的面貌出现的。现在,他放弃了这一要求,同时也相信了,他那特殊的天职也是由命运所决定了的。确实,他在婚礼上对大家说,民族社会主义的思想已经完了,而且永远也不会再次兴起。对于死亡,他泰然面对,把它看作是一种解脱。然后他离开大家,去口授他的遗嘱。

他口拟了他的政治遗嘱和私人遗嘱。政治遗嘱中,充斥着对自己过错的开脱,对“或是犹太人出身或是代表犹太人利益的政治家们”的控诉,和对同样“失去理智和意志软弱者”的谴责,是他们对自己的事业搞了突然袭击。他再一次重申他留在帝国首都的决定,并在那儿“自愿地……选择死亡”。他决不想落入可恶的“敌人之手,他们需要一个新的、由犹太人所导演的戏剧,来取悦被他们煽动起来了的民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