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遵义会议的预演(第3/3页)

此时,也许他想起了李大钊那句名言:

平凡的发展,有时不如壮烈牺牲足以延长生命的音响和光华。绝美的风景,多在奇险的山川!

毛泽东的性格是好斗的:

与天奋斗其乐无穷!

与地奋斗其乐无穷!

与人奋斗其乐无穷!

1910年秋,他在东山高等小学堂读书期间,抄写过一首《咏蛙》:

独坐池畔如虎踞,

绿荫树下养精神;

春来我不先开口,

哪个虫儿敢作声?

那年,他只有十七岁。

不!毛泽东此时想的,是他在四年之后讲的——如何使马列主义中国化。不过这时候想的没有后来讲的系统就是了。博古和洛甫来苏区后,不把他放在眼里,而他也鄙视他们。1941年5月,他在《改造我们的学习》的整风报告中,针对性极强地说到他们:

或作讲演,则甲乙丙丁、一二三四一大串;或作文章,则夸夸其谈一大篇,无实事求是之意,有哗众取宠之心。华而不实,脆而不坚,自以为是,老子天下第一……拿了律己,则害了自己;拿了教人,则害了别人;拿了指导革命,则害了革命。

于是,他给那些教条主义的布尔什维克们画了像:

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

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

这种蔑视,也贯穿在以后他对知识分子的政策中。

夜雨渐渐停了,在云隙中偶尔闪耀着几颗星星。他望着渐渐散开向东南飘荡的云团,把这个夜晚与三年前的一个夜晚重叠起来。

那是反国民党第一次围剿胜利之后的一个夜晚,他站在龙冈的一座巨石嵯峨的山头上,诗兴大发,纵情高吟一首《渔家傲》:

万木霜天红烂漫,

天兵怒气冲霄汉。

雾满龙冈千嶂暗,

齐声唤,

前头捉了张辉瓒。

二十万军重入赣,

风烟滚滚来天半。

唤起工农千百万,

同心干,

不周山下红旗乱。

共工,敢于用脑袋怒触不周之山,弄得天翻地覆,那才是真正的英雄!此时,毛泽东的心境非同寻常,他感到整个历史的重担向他肩头压来,一种强烈的使命感在他的脉管里沸腾。他从种种希冀与热望中脱颖而出的意志,已经思虑成熟,他的思想与感情已经融为一体,而化为那种不可摧毁的、坚定的信念。

他在背诵十一年前写的那首《沁园春·长沙》:

怅寥廓,

问苍茫大地,

谁主沉浮?

那浓重的湖南口音,在朦朦胧胧、深不可测的夜空里播散开去,流向历史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