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视察是为了统一(第2/2页)

14日的《华北日报》用极尽阿谀奉承的溢美之词报道蒋介石夫妇的西安之行:

舆论认为蒋介石西安之行与共产党对四川的威胁不无关系。因为国共的任何行动都会变该省为一主要战线,但蒋委员长暨夫人却大肆鼓吹新生活运动。……蒋将军、蒋夫人先后做即席演说,前者用中文,后者用准确、美妙的英文……在座的无不赞叹蒋委员长暨夫人的尊严和风度,深为中国的首脑层中能有这般才智、活力和献身精神的人物而释慰不已。

而后便到兰州。

蒋介石此行,被许多人认为是危险的,由于随行的张少帅和端纳未加阻拦,事后曾受到许多高级官员的斥责。他们认为处在蒋介石的地位,到此边陲之地,随时都有被暗杀的危险。

蒋介石结束了兰州视察之后,走到更为偏远的宁夏、银川。《华北日报》10月21日详细报道了蒋介石的兰州——宁夏之行:方圆百里左右,只有绵延无亘的尖顶,浅褐色的黄土山丘,山丘四围被冲蚀成干裂的溪谷……

号角吹响了,民众开始欢呼,乐队开始奏乐,欢迎蒋介石夫妇和张元帅。客人们走下飞机,马鸿逵将军和其曾任山东省主席的兄弟马鸿宾将军走上前去与他们一一握手,表明宁夏仍在党国手中! 蒋介石对这句评语,极为赞赏。

内蒙古政治委员会也发报邀请蒋介石去视察,他采取了一个折衷之法,派一位友好使者去内蒙,而他则偕大队人马到达察哈尔的张家口,继而转赴绥远再去太原,孔祥熙由北京到太原迎接。

南昌行营急电告知,中央红军已突围西征。蒋介石即偕行营高级幕僚飞赴南昌,而宋美龄、孔祥熙和端纳则取道北京、天津、青岛、上海返回南京。他们在一个月里完成了一生中最重要的旅途。

这次视察,使他看到了各地方势力的复杂和虚弱,增强了统一中国的信心。视察途中,他曾向端纳问策:“用什么有效方法驾驭这些各怀异心的地方势力?”

“你可以看看马基亚弗利的《君主论》。”

“马基亚弗利是谁?”

“他是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著名政治思想家和历史学家。出身于佛罗伦萨的没落贵族家庭,是但丁的同乡。”

“他的《君主论》的要点是什么呢?”

“他赞美共和国制度,渴望祖国统一。”

“这也是我的奋斗目标。”

“他认为理想的共和国应该是人民代表、贵族代表和选任的国家元首共同参与政权的行使。”

“我也赞成这一主张,这比赛克特讲的德国那一套,更容易被国人接受。”

“但是,在意大利长期分裂的条件下,建立中央集权制君主国,才是最为适当的政权形式。”

“有道理。那时意大利的分裂也像现在的中国吗?”

“不,那要复杂得多。”

“要达到这一目标的方略是什么?”

“希望有一个强有力的君主出来,统一分裂的局面。”

“中国秦始皇就是这样的人物。杜牧的《阿房宫赋》第一句就是:六王毕,四海一。”

“《君主论》不仅主张统一局面,而且还要驱逐外国的侵略!”

“中国也将如此,日本必须从中国土地上撤出去!”

“日本外务省天羽英二在今年4月17日发表的声明,恰恰反映了他独吞中国的野心。”

“只要有一个强大的中国,任何侵略者的野心都不会实现。我们北伐时的战歌[1],就是:‘打倒列强!打倒列强!除军阀!除军阀!国民革命成功,国民革命成功!齐欢唱!齐欢唱!’”

“那是一个光荣的时期,辉煌的时期,革命精神焕发的时期。”端纳由衷地赞叹着,“现在的国民党应该恢复北伐时期的革命精神。”

蒋介石黯然。

端纳又回到马基亚弗利的观点上:“《君主论》把政治从宗教和道德的束缚中解脱出来,提出国家利益为政治行为的唯一准则,那就是为了目的可以不择手段。”蒋介石微微笑了。自从涉足社会,从军从政以来,“不择手段达到目的”就是他追求的目标和行动准则,可见天下“英雄”所见略同。

“但是,他有一句格言,你未必同意,”端纳脸上流露出深深了解中国和蒋介石的微笑。

“他的格言是什么呢?”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只对了一半!”蒋介石微笑着,是一个自认为看透一切的微笑,并带有几分狂傲的自信,“共产党是日本的敌人,却不是我的朋友。”

“但可以暂时的联合。北伐时期的国共合作,就是证明。”端纳坦诚地提出异议。

“任何联合都是暂时的!”蒋介石也表示出他的坦诚,“我们的格言是,今天的敌人,可能是明天的朋友;今天的朋友,可能是明天的敌人。”

“一切以自身利益为原则!”

“诚哉斯言也!”蒋介石无时无刻不在推行着这个原则,但他对端纳的概括做了一点小小的修饰,“我蒋某所作所为都是以党国利益为最高原则,至于别人是否谅解,我是无所谓的!大行不拘细谨,大礼不辞小让。”

蒋介石的这段回想是愉快的,他希望端纳不久即陪宋美龄来南昌,同他分享胜利的欢悦。他向地图扫了一眼,转身回到桌边,按铃要侍卫长备车,去看因身体不适而住院治疗的冯·赛克特。